第八十一章 壞日子-中 (群魔亂舞不可怕可怕的是麻痹的自己)

malansuu降神第六集 Leave a Comment

  好了,現在我該怎麼辦呢?

  不知道腦袋哪邊燒壞就這麼跳到這群凶神惡煞之中,剩下的魔力明明連炎龍覺武都不夠用,包包裡除了幾口乾糧和給小龍的食物外沒什麼有用的道具。拉低帽緣裝腔作勢,我依舊能瞥見Bug強化的巨大孔虎用冷凝強化利牙,切齒聲大響彷彿那牙咬在自己的骨頭上。

  就算有艾兒他們幫忙也難彌補人數上的劣勢,眼前多為刃使、盜賊和少數男性煉金師,最麻煩的還是摸不清底牌的封魔師。

  應該多跟雪都學習護身的基礎,但他提到時我總是把注意力放在吧檯,以前他明明自己強壯不到哪去卻能徒手撂倒大漢。

  ──挑釁也是種策略,因為越不理智的人越容易把自己弄得鼻青臉腫。

  雪都沒有喝酒的習慣,至少肯定這不是喝醉後亂說的。

  拜託!龍火給我些突破重圍的勇氣吧!

  當我高舉Cygnus斷然收起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放過這個大好機會,盜賊的速度在我之上,可是他們沒料到腕力是刃使的第二武器,御史護手讓我不怕短刀的傷害,就算不拔劍我也能痛揍幾個人,引誘煉金師的大鎚去破壞他們自己人的武器,當然我被背後偷襲押住雙手的時候差點以為要完蛋了,好在足部鎧甲夠硬,一腳踩下讓那些穿皮靴的傢伙痛得受不了而放手,但這並沒有讓他們放棄追擊,我從插在地上的兩把三叉戟中間滑過,而後見到艾兒使勁扳動其中一把,娜娜卡和小愛也跟上他的動作,扳彎到某個角度後放手反彈,使握柄狠狠地打在他們臉上。

  我們爭取到了更多時間與空間,卻找不到反擊的機會,同樣,人群散開那隻孔虎行動起來也不那麼綁手綁腳,高吼後急撲了上來,就算拿劍嵌住那張嘴,沒附火的Cygnus對牠來說根本只是跟溫熱的牙籤棒,刃部再怎麼往牠嘴推也不痛不癢。

  「艾兒,快用復魔的子彈!」
 
  弓箭手聽見大哥喊話開始對艾兒放箭,偏偏孔虎緊盯著我不放,沒辦法上去幫忙。

  艾兒復魔的子彈數量很少,大家都沒魔力的時候他很謹慎地控制著子彈數量,他只顧著閃躲箭矢,或許剛才分配給大家恢復後手中子彈真的已經沒幾發了。

  我深吸一口氣,膝擊孔虎的下顎,在空檔期間拿出某樣東西來賭一賭──盲走螯蝦!給小龍們的飼料之一。

  生腥味似乎成功引起了他們迅龍的興趣,把螯蝦丟到牠眼前,讓兩隻迅龍去追著螯蝦跑擾亂弓箭手和封魔師。

  我們都知道這是機會。

  艾兒的子彈著實地射進我臂中,掌心又能重新喚起熟悉的熱度。我用劍柄扣打孔虎側頭,雖然我沒躲過他冰尾的反擊,不過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擊退牠。

  牠大口吐出寒氣,吸進一點都會使氣管受凍、呼吸難過,冰與火的交錯從不相上下直到局勢傾向我這邊。

  披風被抓破了,卻纏得牠無法收爪。

  最後炎龍覺武擊碎了牠外露的冰脊。

  孔虎就像被抽掉電源的玩具般,站著失去意識,直到腳下亮出魔法陣強制把牠送離封魔師身邊。

  「雖然我不是GM,警告你們,現在!最好全都下線,別以為官方對玩家好、遊戲的懲處無關痛癢就可以僥倖逃過一劫,正直的玩家比你們想像得還多,我們也有不少旅團朋友、『Heart Haze』的熾姬、『Fantasia』的律,大家在今天過後都會知道利用Bug作怪的玩家是怎樣的臉、怎樣的表情,要是再有這樣的情形我們不會就此罷休的,因為我們都記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說完後我扳了扳指骨,它們發出清脆聲響。

  「『現在下線』,不覺得這建議很棒嗎?」

  還有餘力的玩家紛紛開啟離線的藍陣,撤出這場混亂。

  我打算往畢思特深處去,相信艾兒有辦法照顧剩下的人,知道這些Bug不好應付後我更擔心其他人。

  很少用御史的型態時消耗這麼多體力,靠存糧稍微補充,交易區後便是玩家的樹屋區,樹屋系統有完善保護措施和邀請制度,沒有首都的琥珀大陸讓玩家也能有休憩和交流,可是現在只見到毀壞的空屋,一片狼籍。

  越往裡面走腳步越遲疑,週遭都暗了下來,但這不是樹影所造成的,日照程度大概是下午五點左右的感覺,眼前的路彷彿是深淵入口,不見盡頭,靠龍火照明大約能看得到方圓一公尺。異樣的黑暗有點像是夜骨魔所造成,但這範圍卻更廣,低頻音相當吵耳、暈眩感不斷,嘗試性地把手伸進黑暗中,它看上去就像斷肢,害怕無法再感覺到自己的手急忙縮回。

  「『降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是說給自己聽的真心話。

  「這裡處處有給我們的難題,這遊戲帶來的麻煩不容小覷,而它在瓶頸時我們總是顯得非常無力。」

  「哇!」

  我沒發現後頭迎上的光源,披著連帽袍的少年法師用手杖的光加大了照明範圍。

  雖然他穿著黃白袍子卻戴著一身黑色裝飾,去除連帽後,烏黑亂髮下只見到他雙眼緊閉一面發牢騷:「真是討厭,這些人是哪根筋不對,想發洩可以啊,電玩中心多走幾個傳送站就有了吧!」

  我以為他額前的是普通鍊飾,沒想到鍊飾縫隙打開了一隻眼睛往我這瞧。

  「幹嘛?沒看過別人自言自語嗎?」鬼妖靈動的第三隻眼代替了表情,我確定那隻眼睛白了我一眼。

  「你是誰?知道這裡怎麼了嗎?」

  「現在你只能叫我『暮光行者』,雖然這個名字難聽死了先不管。你不會是剛好回來畢思特吧?算你幸運。畢思特燒起來後死了一堆玩家,之後大部分人都在重生點被偷襲、冰封在那,接著就是你我都知道的情形,Bug和那些搗蛋鬼把這裡搞得一團亂。」

  「那你在這做什麼?」

  「跟你一樣的事,不是的話我就該動手了。」

  跟暮光說話似乎有些摸不著邊際,我有點擔心越多問題越令他不耐最後攻擊我。「我需要更明確的訊息,剛剛好不容易才處理完使魔,這裡也是一樣嗎?」

  「已經跟封魔師打過啦?」他冷冷地哼了一聲。「這邊還比較麻煩呢,我又不像影法師那麼能打,虧你還想過來。」

  「你都用稱號稱呼別人和自己嗎?」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行頭,並不像是商店或是大眾流行的法師袍,那頭飾的水晶我確定很眼熟。「……你是個英雄?」

  「這很重要嗎?你到底是不是來搭把手的?休息夠了就快點上吧,刃使優先。」

  他加強了照明,慢慢的,數雙腳進入了照明範圍,這群人一直在我們身邊,等有任何新狀況前他們就像暮光一樣躲在暗處休息,至少人數沒先前那批多。

  「已經怕了嗎?」

  我沒理會暮光,衝上去卸除武裝,龍火的熱度遍佈週遭,儘管有人反擊我還是盡我所能讓他們知道這是警告。

  「那是之前的事。」現在,我才回答暮光。

  他們不像是Bug特化後的玩家,但是裝備上看得出來都下了工夫。「又有水晶……」難怪不需要Bug加持。

  這裡面……有英雄。

  有魚鰭的女性英雄拿出兩把甩棍,她是第一個跳上來和我打的,劍刃與金屬棍互相摩擦,並不是勢均力敵,慢慢我意識到自己完全攻不過去,甚至吃力地閃躲攻擊,沒多久就被看穿體力極限,人群也漸漸圍上。

  我把劍尖朝地,用火焰斬武原地迴旋,彈起的飛石帶著火燄,這個應用法多少能拉開彼此的距離,不過對這群善戰的人作用似乎不大。

  甩棍又揮過來,刃上火焰未消逝前我把它接下卻冒出熱蒸氣,面具微微起霧,在收劍後退時雙手正好被架住,劍刃被扳向自己脖子。

  她把自己的水素質施在甩棍上即變成水鞭,眼看要被攻擊乾脆先把劍放下,肘擊偷襲者後再將他往女英雄那摔。

  「這樣就喘不過氣了?」暮光口氣不是很好,因為他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很奇怪,我都沒受到什麼重創,可是卻不好攻擊。」

  「唉,你還沒看出來嗎?」他兩根手指指自己眼睛後又指向他們。

  似乎在薄光中隱約看出亮點圍繞著我們。

  「二心子?」那就是為什麼我覺得腦袋有什麼在嗡嗡作響的原因,是共鳴。

  「應該精神型的,就不能給別人的腦袋一點隱私嗎?討厭的二心子。」

  「呃……」

  「幹嘛?我傷到你了嗎?」

  他們聽到這段對話竊笑著。

  擅長精神接觸和捕捉對方行動,難怪總是能攻其不備。

  「笑什麼!」暮光從手杖水晶召喚出五顆光球,將其中一顆朝嬉笑聲砸了過去,爆出藍火與亮屑,身上被那特殊亮屑附到在黑暗中幾乎無所遁形,金屬手杖就朝其中一人的腦門重重一擊。「哼,痛快多了。魔法師才沒那麼多力氣和你們瞎攪和!」甩掉手杖上的血和土灰,他集合四顆光球融合。「真正令人盲目的才不是這種彆腳的黑暗,是劃開無數夜幕的破曉之光!」

  往天上拋出光球時他跑來壓低我的帽緣避免眼睛被灼傷,普通的閃光術根本無法跟這個光球比,強光使籠罩我們的黑暗消散,漸漸能看清玩家們的身影。

  「怎麼、怎麼?出太陽了嗎?」

  「白痴,現在已經黃昏了,這當然是別人的法術啊!」

  SEVEN和六角也在,但沒看到伍莉,有可能是遇上暮光所說的麻煩,被困在重生點。

  重見光明後大部分玩家都先從旗手和詩人等輔助角色先下手,魔法師毫無顧忌地盡情施展法術轟炸,好降低對方英雄們的威脅。沒一會兒場上光粒子到處噴散,都分不清哪些是自己人了。

  我不知該從何下手的時候水鞭又纏上我左臂,至少它讓我記得自己還有事要做。可是沒那麼簡單,越是拉扯水鞭越用力反轉我手臂,想把它整個扭下來一般,普通人應該不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吧?

  我們互相牽制,我可以反過來緊抓水鞭拖著她戰鬥,看誰想先放手,但同夥的刃使英雄很輕易地就打破僵局,拐型的反手刃速攻,差點我脖子就要見血了,不得不冒著視線降低的風險再蒸掉水鞭好反擊,身邊有任何風吹草動我都燃起龍火,看能不能擺脫其中一人,一風一水不管哪個都不好對付。

  幾乎靠Cygnus的大小擋掉大部分的物理攻擊,但X字型的空氣斬撕裂了我武裝讓皮肉傷外露。

  風素質的他一晃就輕易就出了我的攻擊範圍……還有「她」的。

  兩條水鞭交錯編織出水龍卷從上頭砸下來,水流衝擊彷彿攪亂的血液的流動,無法感覺自己,好像隨時都會吐出來。我應該是被扔到了一旁,側身貼地,還能看見自己全身在冒蒸氣。混戰中聽到腳步踏在草皮上,不知道過來的是要幫忙的還是想解決我的,聲音忽近忽遠,或許他們認為我大概好一段時間站不起來索性丟把我丟著。

  還真的是水火不容啊……這身裝扮還全身濕漉漉的好不舒服,披風重得像冬被一樣,而且越蓋越冷。

  已經累得一根指頭也不想動,只要碰上二心子就會有所迷惘,但除了下線我還能做什麼?

  「現在退場太早了吧?」

  不知道嘴巴裡被人塞了什麼東西,在舌尖擴散的蜂蜜味治癒了疲勞,這是……淚未的藥糖!

  「我可不能讓你一個人輕鬆。」

  「說的也是,至少得盡全力砍你一刀再倒才算划得來,清雨。」把刀刃放在對自己伸出援手的人脖子上或許很無情,但我覺得他是例外。「你還欠我一刀記得嗎?」

  「但我認為現在不是還的好時機,如果你非要這麼做,我也不介意。」

  「很好。」我討厭他在戲弄我時還這麼遊刃有餘,不管腦內的思考齒輪多麼用力的轉動,也無法想出碾碎那個無所謂地笑容的辦法。

  暮光沒緣由地朝我丟了個光球。「少自亂陣腳,專心點!不然我會親手把你轟成光粒子。」雖然才剛認識,但這人講話完全不留情面又嚴苛。

  當然對手不會給我們的機會,再次揮舞大劍Cygnus,它總是沉甸甸的,不靠龍火輔助的話我揮起也會覺得吃力,現在補足魔力,我重新燃起火燄忘記這份沉重感,因為龍火纏身時我們才是最完整的,逆風、破水而行,也不會讓它熄滅,柔軟地接下攻擊後用Cygnus重量反擊;煉金師灑出藥粉試圖干擾戰場,粉塵圍繞所有人,在暮光的協助下張開防護,我則在保護罩在上跳躍,穿梭弓箭手與盜賊間,帶著火焰的步伐引起粉塵爆炸,除了被保護的人外幾乎都無法避開。

  「我本來就是帶著看祭典的心情來的,不過好像看到比煙火還棒的場景。」

  每次做了如他願的事我都焦慮不已,但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

  在爆炸中倖存的則追著清雨跑,沒把英雄的威脅放在眼裡,反而去追一個人類刃使。我放低身姿觀察,以防衝動就出手幫他。

  追擊者都是Bug特化類型,竄改種族資料那種,讓自己身上附加機甲特徵,攻速更快更有勁,很難想像對付一個刃使為何需要如此大費周章。

  物理攻擊的有效範圍有限卻也不見清雨使用魔法。

  金屬鏗鏘聲慢慢融入思考齒輪中,回神時已經高跳上保護罩給了其中一人一記飛踢。

  「蹈火者舞到這邊來真是榮幸。」

  我盡量克制自己不要每次都受那張嘴挑撥。

  不過跳進包圍陣中這蠢事又讓我回歸原點了。

  「是我錯覺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受歡迎了?」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們開始掩護對方與對著我們的凶器周旋,有伴的刃使總是特別強悍。

  「我必須告訴你,這件事和我有間接關係,但不是我的計畫。」

  「為什麼這次想跟我報告?你不是自稱破壞者嗎?」

  「因為你深愛著這裡。」

  「少來,想當壞人就做徹底點!不要像個半吊子啊,讓人抓也不是想幫忙也不是!」

  「或許吧,我實在不是行動派,一直希望能多個伴。」

  「啥?」
 
  他搶下別人的盾來幫我擋飛箭,隨手一扔也足夠讓他們困擾。我們同時察覺想偷襲的盜賊,他伸手給我用他手臂當支撐,順勢使出旋踢,借了肩膀踏腳再用火焰斬舞回擊反方向的飛石術。

  我恨死自己身體這麼配合!

  「不過我的計畫和做壞事應該算是兩回事,你確定要我這樣做嗎?從你身邊的人下手。」

  不忘先給前方的傢伙迎頭痛擊,在聽到清雨那番話之後,我確實愣住了。

  「譬如說,以及在牧場那裡聚集所有煉金師供給補給品和煉製解凍劑的鬼妖少女,在最需要團結的時候她的魅力的確無人能敵;她身邊的女侍者安撫著無法下線的玩家,她能很好地處裡那些負面情緒,一面輔助著煉金師製藥。」

  剎那大姐和響子姐姐?

  「因為吃力不討好,自願上前線的人並不多,我還蠻喜歡那三個人的,迅速、精準的使弓,只是笑起來很勉強讓人憐惜,如果不是這樣的時機她應該是個奔放的女孩;其中一人搞不好真的有和他本身相應的武藝,下手拿捏得恰到好處,和GM配合處理得不錯,尤其搭檔的封魔師,我記得在裏世界有見過,即使是被Bug特化的使魔他也能將其馴服,或許對降神來說他應當是別具吸引力的存在。」

  邱比、阿飛和洛因……

  「我就說你一定不希望我這麼做的吧,劍……還是放下比較好。」

  照他說的,我把劍尖遠離了他左胸膛。「最好離他們越遠越好!」

  「還有那個保護家人名譽、四處奔波的小法師,看來她應該從你們那學了很多,正直得不像話而且拼命想幫助朋友。」他的視線穿過我看向更遠的地方。

  「雪花!」

  有NAO陪在她身邊,一頭能用犄角大放雷電的公牛纏著他們不放,幾乎不分敵我到處暴衝。

  「老實說這鬧劇我也厭了,見不到主事者一點意義也沒有。」

  「你果然知道什麼!」

  「我看到線索很多,為了完成目的我得絞盡腦汁。然後,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他湊近耳語,在混戰中他一點也不在意什麼親密動作。「琥珀大陸的混亂只有你能解決。」

  ……我?

  就算想破頭我也不懂其中意涵。

  「清雨?清雨!清──雨──」

  揮揮染紅的衣袖瀟灑地離開戰區,在爆炸與無數劍刃交鋒中我怎麼也追不上。

  發現已經天雷劈到身後的人,還要更要緊的事等著我去做。

  刀劍都人碰不得的公牛可能是亞人玩家變的,儘管想謹慎應對卻難以下手。雪花拉NAO往重生點附近跑,拜託他替被冰封的玩家解凍,他咬牙忍住身體負擔幫助能先下線的玩家,雪花則是一面用她的法術迂迴斷後,雖然冰棘一下就被撞得稀巴爛了。

  不過我倒是可以把碎冰棘溶解讓公牛打滑,趁勢把雪花帶遠點。

  「呸──活該!」雪花在我懷中對公牛做鬼臉。「花俏的哥哥,你是火素質吧?快帶雪花去找胡桃!」

  「胡桃?」

  「是雪花的朋友!她肯定被凍在哪裡了,都是雪花的錯!」她把煩惱放在低音量的話語中。「雪花自己應該要好好幫爸爸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娜娜卡提到跟雪花組隊的事果然是真的。

  「不行,妳要去安全的地方!」

  「不幫忙拉倒!」她掙扎了一會兒瞬即變成小狼掙脫。

  「等一下啊!」

  到處都是冰,我不能附火在腳上加速追,眼看公牛快追上雪花,我扯下披風把她捲走,用劍鞘把她掛在樹上。

  「啊──壞蛋!」

  公牛想撞樹把雪花弄下來,藉著附火在樹間跳躍繞到牠另一面,落下時用腳跟擊打頸部,可是牠比我想像中還硬,單腳的酥麻感短時間退不掉,牠又以我為目標追著跑,一股蠻勁將矮樹連根拔起、路障的冰柱都碎裂至底端。是我錯覺嗎?牠追我時眼中充滿凶光下手特別狠?啊啊──該死!因為我全身都是紅的啊!

  癟腳的鬥牛劇碼一直到我被困在冰牆,無計可施。

  「少礙事,小角色!你知道那小妮子做了什麼好事嗎?」在送上最後一擊牠對我開口。

  「那你呢?理直氣壯地攻擊一個十歲的女孩?」

  牠招了天雷要打我,將Cygnus插上冰牆誘導才免於一擊,後面開了條出路,但Cygnus卻離我有些距離。

  「雪狼親子都自私得可以,他們在破壞玩家間的平衡!甚至連龍母都失控了,要不是『那位大人』肯幫忙的話……」

  「誰?『那位大人』是誰?給我說清楚!」

  牠仰天高嚎一聲後直衝過來。

  犄角已經近在眼前,旁邊卻一股力量把我推到旁邊。「閃開、閃開!SEVEN大人來了!」SEVEN用大盾硬生生接下那蠻力且游刃有餘。「強推進!」

  破冰深刺雙方的腳但沒有人讓步,SEVEN露齒的笑容愉快無比,公牛的前足已經不穩了,大盾一挺後牠身體仰起來了,緊急變換成人型,可是對方並不是我所想的刃使類型而是持有殺傷力藥品的煉金師。

  緊張得心臟覺得難受,但在這時候地面土牆破冰斜在我們上方,六角從地下竄出,成功擋掉藥瓶後他一棍打碎土牆,讓泥土附到棍上,他輕鬆反手揮動加長加大的棍棒擊倒亞人煉金師,光粒子四散。

  這麼厲害的旅團居然會默默無名,真是難以置信。

  「呀──還是地面戰最爽了。」我還沒來得及道謝,SEVEN回過頭來,滿是劃傷和冰屑的臉露出苦笑。「小六角和我啊,對空中戰實在沒辦法,幫個忙吧!」他長槍尖端指指天空,盡是天使和亞人種的法師、煉金師、有翼使魔。

  我含了顆藥糖後在足部附火高跳,抓住了離自己最近的使魔,他們對使魔用巨大化Bug的最大錯誤就是我可以把牠們當作空中的立足點。慌亂的使魔使勁想甩開我,胡亂快衝之下撞擊同伴,在混亂中我邊移動不用動刀就能使那些翅膀燒焦,讓他們直直落下。

  不止有翅膀的在空中飛舞,我看到有細絲在半空捕捉那些翅膀,並張網讓他們就範,兩個無言的影子專心地執行自己該做的不會跟我寒喧,但我認得他們,是早乙女和般若,熾姬得意的忍者幫手。

  打退這邊的空中部隊後我重回地面。

  「可惡,果然還是火素質比較讚。」六角一直對自己是土素質這件事耿耿於懷。

  「不會啊,你剛剛也很帥。」至少我是這麼認為。

  「……SEVEN!」

  「啥?」

  「就像我常說的土素質也可以帥到不行。」

  「哈哈哈──隨便啦!」SEVEN重新提起大盾,舔舔唇間,依舊幹勁十足。「這邊就交給我們吧。六角,記得把使魔留給我!」

  恭敬不如從命。

  現在,我該回去接雪花了。

  ■■■

  被掛在樹上的小狼嗚嗚咽咽地低鳴,把尾巴捲到自己懷下靠著。

  本想慢慢靠近,但垂下的火紅髮尾已經被她發現,她伸出狼爪巴不得想扯幾根下來。

  我換姿勢坐在樹上。「這已經不是妳一個人的事了。」顯然她懶得理我,寧願就這樣被掛著。「我們一起救妳朋友,我不會把妳當小女孩,只要妳別逞強,事成後好好保護自己,就這麼簡單。」

  「雪花很勇敢的。」

  「盡全力做好自己該做的,沒有人會看輕妳。」

  「……嗯……」

  「告訴我妳不像那些人說的那麼自私,要付諸行動。」

  白毛鬆軟下來,看雪花冷靜許多才幫她解開披風,臉頰還被她舔了幾下。「胡桃會有辦法的,她是用扇的寶具師而且擅長睡眠術,雪花聽鴉的話跟大姐拿了睡眠粉,可以加強她的法術。」

  她帶路時一面解釋她的計畫,如果加上熾姬的巫女陣應該很快就能鎮住畢思特了。早乙女和般若在附近上空作戰,我所想的應該有希望。

  「胡桃!」

  亞人女孩被冰封著而熾姬就在旁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噢,算了吧。不過那個叫胡桃的孩子是羊嗎?我好像看到角了。

  雖然她們受困但應該意識清楚,再被人用武器指著會很不舒服,我選擇不用炎龍覺武,而是身體附火解凍,兩個嬌小的身軀同時虛弱地倒在雙手,慢慢地輕放讓她們能坐好順利呼吸。

  「胡桃、胡桃!沒事吧?」雪花變成人型和小羊朋友相擁。

  而我則是腹部被捶了兩拳,冰封並沒有使熾姬的脾氣變嬌順點。「大笨蛋!來太慢了吧!」連披風帶人一起扯過去,好讓這個大小姐享有最高級的暖氣、加熱披風和大腿。「……這還差不多。」

  要不是我把帽子給小胡桃,雪花差點抓狂放魔法。她也用法師袍和尾巴給胡桃撣撣冰屑和取暖。

  「……」她嘴巴動了動,好像隱隱約約能聽到什麼。

  「胡桃在跟大哥哥說謝謝。」雪花代傳話後兩個一起深深地鞠躬,能對雪花有如此影響的朋友還真難得。

  「不會大聲點嗎?他可是專程來幫忙的耶!」

  一個正在壓迫這個幫手大腿血管的人還這麼理直氣壯地教訓別人,我都懶得吐槽了。

  「又不是要跟妳說!胡桃只是說話比較小聲而已!」

  「好了、好了,我知道妳們都很有精神,但專心恢復狀態好嗎?還有很多我們沒幫到的人。」明明不是戰鬥類型還敢跟法師的雪花嗆,也只有熾姬會這麼做。

  「畢思特的現在怎麼樣了?」熾姬問道。

  「交易區到樹屋區都慘不忍睹,大多還在打,有強力的幫手在情況稍微穩下來了,但還是需要胡桃的睡眠術和熾姬幫忙,最好能把那些人交給GM,好讓他們去查。路上我有看到早乙女和般若,妳叫一聲他們應該就會來了。」

  「好,交給我辦。」她甩掉披風起身,早就拿好祭器的神樂鈴。「早乙女!般若!」

  「『在』!」忠心的忍者鏗鏘有力地回應,鬼魅般地現身。

  「保護好這兩個孩子一起去樹屋區,為了朋友們和守著紫耀大陸的夥伴,我們要向那些傢伙討回公道,『Heart Haze』說到做到。」

  「雪花要留下來幫大哥哥!」

  「連第一公會的英雄都在前方撐得很辛苦,給我到另一邊幫忙戰鬥,不准去當炮灰!」熾姬嚴厲地訓斥雪花,而且令雪花無法反駁。凜然地撥了撥五色絹,她拿神樂鈴對著我的額前輕搖了幾下祝福,但我沒什麼感覺。「『隨機免疫三種異常狀態』,就算如此,我還是欠你一次。」

  「妳代替我保護她們。」

  「那是該做的事。」在離去前,自信的笑容皺了起來。「你……會有辦法的對吧?如果是『龍神御史』的話……」

  「盡力而為。」就身體狀況來看我很難守住這個之上的承諾。

  我和熾姬他們就此分別。畢思特玩家主要的聚集點都已經巡過了,從高處看我已經遠離主戰場但找不到接下來的方向,不知道律有沒有在密語的範圍內。受琥珀大陸洗禮後我也開始自備野外求生用具,拿單筒望遠鏡觀察周圍,主戰場的爆炸光有削弱的跡象,熾姬他們應該已經介入處理,而反方向……

  「奇怪?」樹林的排列顯得有些不自然,沒有被破壞跡象,看起來像是什麼龐然大物經過的痕跡,但看不到什麼那個所謂的「龐然大物」。夕暮豔得彷彿能灼燒眼睛,在豔橘光輝中空氣扭曲了景色,順著異樣的點來看它離這裡……很近?

  才剛收好望遠鏡,就被某個東西砸個正著一起掉到地面。

  「我到底飛到哪了!啊啊──好像打到人了!不管是先生小姐都抱歉了!這原委很難解釋啊!」揹負等身巨劍的刃使在我旁邊掙扎。

  有著小麥色肌膚與星纹黑鎧的天使在地上扭不停,扣除掉前面驚慌亂叫,看這配裝有可能是英雄。

  「等等!這是、這是……紙神嗎?」他之所以掙扎是因為全身被紙神黏死而難以行動,從翅膀到眼睛,使勁也扯不開。

  瞄準好後我放炎龍覺武燒掉這些紙神。

  「怎麼燒起來了、燒起來了!咦?不燙耶。」我幫忙拉他起來,他梳理檸檬黃的龐克式短髮,調整好眼鏡後脫帽行禮。「水晶保佑,你真是幫了大忙,嗯?」紺色瞳近到可以映出我自己的紅身影。「這不是『龍神御史』嗎?幸會、幸會!沒想到會在琥珀大陸看到本尊,真是幸運!我是『星宇行者』,真希望這名字能在氣派點……」

  哇,我從來沒想過龍神御史會有粉絲的可能性。

  「星宇──紙神解開了沒!我們需要你!」

  律!

  抬頭看他正和五隻夜骨魔纏鬥中,在林間疾馳製造亂流甩開牠們,好讓弓箭手能狙擊,邱比也在其中。

  「我好了!多虧龍神御史!」

  律輕蹬樹幹落到我們面前。

  「……真澄?」他筆劃了幾秒才擠出字句:「天殺的你在做什麼!居然現在才來!」

  「哇喔,龍神御史的玩家身分叫『真澄』?」

  我白了律一眼,但那反應一副就是「怪我囉」。龍神御史的確不好唸,可是好歹也尊重一下個人隱私!

  一陣天搖地動結束我們的爭執,站不穩的弓箭手幾乎都從樹上跌下來,空隙中遭受紙神爆炸攻擊。

  「邱比!」

  「我接住她了!」鴉把她輕放地面,瀕死的她根本經不起第二次攻擊,鴉犧牲了半邊翅膀保護她。

  「其他人呢?」

  鴉無語,順著他視線看去,作為立足點的樹木緊纏著己方盜賊和弓箭手,彷彿大自然視我們為敵人。

  阿飛在和巨大的轉輪作戰,被衝撞擊中卻還是穩住腳步退到我們旁邊。轉輪翻面過來,有副出現在古天文圖般的太陽神雕刻再旋轉一圈便是月神雕刻,除了裡面齒輪聲響個不停,看不出這東西有何的意圖。

  紙神排列搭成軌道,製造高度增加它的衝力,我們帶著傷者左閃右閃非常不便,待它滾到高處時我試著射出袖中劍阻斷紙神令它跌落,可是紙神很快就重整好要接住它。

  「怎麼可能讓你們這麼做!」

  轉輪消失在星宇的斬擊波中,出現在紙神無法觸及的高度重重摔下粉碎。
  
  這還真是……不得了的英雄。

  「注意,還沒完!」律大喊道。

  飄浮的紙神捲成尖刺狀如暴雨來襲,而光粒子反向往天空散去,我們三個用英雄的招式才好不容易度過危機。

  星宇抓準了位置打出斬擊波,人影從扭曲的景色中走出,她的樣子並不陌生。

  「英雄與戰士們捨身奮鬥,常見橋段實際發生,一點也不會讓人無聊吧?」穿著半露上身禮服的她牽著洛因出現,宛如跳舞般輕巧優雅踩過焦痕、裂地。

  儘管洛因露出不情願的表情,血沿著披肩緣滴落,但肩上的黑鴞似乎控制著他一舉一動,就算從眼神中看出亡靈騎士的存在卻壓不過外部的控制。她讓洛因環抱自己,順手摸摸黑鴞。「名字稱號一點也不重要,我,路蘿,『影子魔女』重生為『幽靈淑女』再一次介入諸君的故事。」

  「因為佔優勢就可以廢話嗎?把洛因還來!」邱比壓根不理那些開場白。

  「好啊,反正『騎士』遲早都會是我的。」

  彈指後黑鴞伸展帶著星辰的羽翼,扭曲原型竄入洛因身體。

  阿飛早一步把他搶了回來,只是洛因全身冒煙已經沒有意識。

  「應該還有一個人。」

  我盯著伺機而動的紙神,放火讓它們接連燒起直到揪出施術者。

  「好燙、好燙!所以說我才討厭火嘛!為什麼每次都是龍神御史來攪局呢!」

  使用紙神的少女我記得她叫都琉,也曾經找過大姐和洛因麻煩。

  「不過這次不一樣了。」

  「見見我們新認識的姐妹淘……」

  互相配合對方話語以及合聲。

  「大陸守護者──『琥珀龍母』。」

  空氣震盪不已,我們不得不屈服於無形的壓力,景色蕩漾慢慢揭露我們眼前的阻礙為何物,參天身軀與只有前爪這麼大的我們,大概連法佐特和法芙娜在祂面前都只像個幼兒,如此令人無力的對比。被煉獄花園火山泥包覆的趾尖,鱗片、捲角到背脊骨骼都為寄生無數古生命的天然琥珀,神聖不可侵,含著清香、優雅不屈的龍威傳遍大陸,除了玩家的我們,自然界每一物都向祂屈膝。

  而唯一異常的就是龍母的頸環,螢光蟲源源不絕地從有斷頭女神像的環飾斷面中冒出。

  我能做什麼?

  遲疑地提起劍向前走也只是被全部人阻止。

  「你想跟龍母打嗎?殺了龍母的話琥珀大陸會消失的!」星宇架著我雙手不放。

  我苦笑,前提是要贏得了才行。

  路蘿重新召喚了日月轉輪,紙神也蓄勢待發。

  我能做什麼?

 
  再一次問自己。

  強迫自己現在絕不能停止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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