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 of memory] Fortune-上 (回憶)

malansuuF of memory, 降神第二集 Leave a Comment

 

 「呼啊──」

  重新登入遊戲時發現自己躺在旅店的大床上,真是讓大家費心了,不過下次不要選粉紅系裝飾的房間我會更感激。一面回憶昏過去前的事正要開門時早有人先轉開把手。

  「你已經起來了啊,唔──這樣就不好玩了。」

  「邱比……」非常慶幸自己起得早,要是一個不注意真不知我的身體會被弄成什麼德性。

  「對了,響子找你喔,在咖啡店那邊。」

  「我?」

  旅店外面大雨滂沱,很少會看到遊戲的天氣變化。稍微一瞥便可見咖啡店那有個類似搖椅的擺設,而等我的人正坐在那裡對我招手。

  「哎呀呀,全身都濕了。」

  身邊沒有任何稱之為雨具的東西,理所當然一股腦地跑過來,而後有一條大毛巾蓋在我的頭上輕輕地來回擦拭。

  「噫──」我不是有意學艾兒,但忽然被某種兇惡的視線死盯著還是退縮了。

  「啊啊……NAO怎麼了嗎?你們兩個吵架啦?」

  「沒、沒有。」我想會那麼用力敲我腦袋的人根本沒幾個,被敲的地方還隱隱作痛著。

  轉眼見到搖椅另一頭,齊克如屍體般躺在那,當然這只是一種說法,人型機甲一旦用光能源就和沒電池的玩偶一樣,既不會動也不會有呼吸之類的小動作,現在充電中……然而隨侍在側照顧齊克的就是NAO。

  平常兩人鬥嘴果然並非感情不好。

  不知為何現在心情頗為平靜,慢慢回想不久前遇到水實,莫名奇妙被攻擊,許多不合理的事變成一個難以解開的結。不見太陽的天空雨下得越大越覺得心中有什麼事難以釋懷。

  「啊!艾兒呢?」

  「他沒事,你就先坐下吧。」

  姐姐認為沒關係可是我還是有點坐立不安,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少也幫不上什麼忙……

  「你會討厭下雨嗎?」玉首一轉,面對我的是那抹不變的微笑。

  「嗯,空氣潮濕衣服又不容易乾……」雖然我知道姐姐不是問這方面的。「儘管下雨有很多不便但放空心思感覺很舒服,其實也不會很討厭。」

  「其實我以前很不喜歡下雨,每次見到這樣的天空好像在預知人們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心情就會變得好沉重,然後慢慢被那份陰鬱給吞沒。」她彷彿看穿一切,描述我現在心情的寫照。

  「姐姐有在雨天時碰上什麼不好的事嗎?」

  「當然有啊,畢竟姐姐我至少大你一輪說,遇過的事當然不少。」

  ──一輪!

  「真是的,別那麼驚訝嘛。」她食指抵在唇間優雅地笑著,沒有任何掩飾。可是太過忘我,最後則是看到姐姐滿臉通紅。

  「響子姐姐別一直笑我啦!」

  「對不起、對不起。」待平靜下來她才繼續說:「當我最感到挫折的時候也是碰上雨天喔,不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仔細想想,天氣並不會隨著人的心情變化啊,會受影響單純是把自己的不順心加諸於其他事物上罷了。」

  「咦?」

  「聽聽何妨?關於我們的事。」

  「『我們』是指……」不由得回頭看了一下後面的人,只聽到NAO低聲哼了一下而後繼續照顧齊克的身體。

  「哎呀呀,是三隻小貓的故事喔。」

  「三、三隻小貓?」冷汗滴落。看姐姐手指在空中畫圈圈的高興模樣又不知道從何吐槽。

  「嗯嗯,一隻眼睛顏色很特別、一隻很聰明還有一隻脾氣很壞的。」

  「到底是什麼啊?」

  不知道三隻小貓的故事是不是和姐姐微笑底下的秘密有關。

  我們都知道人是因為相遇而有了開始,時刻因此轉動。

  ■■■■

  有個女大學生很幸運,能擁有自己的公寓過著小而美的生活,除了學業外沒有什麼金錢的煩惱,今天她邊哼輕快的小調邊描繪著某個未來的片段。

  「豆兒,我快完成了喔。」纖細的手指撫摸愛貓,另一端所感受到的是些許幸福的溫度,貓兒懶洋洋地抬頭,碧綠的眼眨呀眨,興味盎然地看著桌上的設計稿。

  貓兒眼裡一大塊黑和一大塊白的圖案對她來說卻意義非凡。

  嘟嘟──

  她不介意呆板的手機訊息聲打斷工作,趕緊去查看。

  「是雷比希特──豆兒你看、你看,他傳簡訊來了。」

  雷比希特,那是戀人的名字。

  「工作大概很忙吧?最近簡訊比較少,還好他有學長照顧不然沒辦法說話真不知道他一個人怎麼生活……」對於無法開口說話的戀人,僅管溝通需要花時間兩人的心卻沒有距離問題。

  「約在老地方,剛好把這個拿給他看,拜託豆兒看家了。」

  主人把設計稿收進牛皮紙袋興高采烈出門去。

  一瞥外頭烏雲密佈的天空,潮濕的空氣也無法使貓兒好眠。

  「喵──」

  黑色的影子輕巧地躍上窗台,再看看這個家最後一眼……

  ……

  她常和戀人相約在保留區,無言地交談時被人盯著看會覺得很不自在,他們才喜歡在人少又能久坐的地方逗留。

  隨性束的黑色長髮,貌似研究生的男子靜靜坐在咖啡店裡啜飲。

  「雷比希特!」

  聽到聲音他也回頭,臉上掛著微笑。

  「怎麼了突然找我出來?」牛皮紙袋先擱在一旁後坐下。他們約出門的時間總是很固定,若是其他時間肯定是另外有事,太過公式化的行徑她輕易解讀出來後不禁搖搖頭。「有事的話儘管跟我說吧……」她看出了那苦澀笑容背後一定有什麼原因。

  有時間的話他們都是在手心寫字交流,不過這次雷比希特放開了這雙手,他的笑容終究沉了。

  打開筆記型電腦的文書程式,快速打了幾行文字再轉到她眼前。她一行又一行仔細地讀,杏眼頓時瞇了起來又睜大最後倒抽一口氣,除了錯愕之外還有來自對面的嘆息。

  「你……要去做危險的事嗎?」

  沉默不語,也沒有用打字透露他的心思。

  雷比希特手指不斷敲著桌面,溫潤的柚子茶入喉後不為所動,他心底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於是重新敲打鍵盤。

  ──我可能會死。

  他一直都和女朋友處得很好,或許是因為無法開口不會說惹她生氣的話,筆談、寫手心和打字能讓他靜下心來思考,現在他依然小心使用字句訴說事實,只是這次他真的惹她哭了。

  「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她的聲音微微顫抖。非訴說愛意而是突如其來的預告,就連未來也一併沒入無言中。

  她沒有抬頭,雷比希特再次握著熟悉的雙手,凝視著戀人的臉龐,思考自己最後打算。

  悄悄地把「希望」放入戀人的手中。

  在她的手心畫了幾個字便起身離去,任雨水沾濕白袍不再回頭。

  「對不起……玲宇。」脫離一切假象後終於可以開口,他輕聲喚著戀人的名字,可惜什麼都不能讓她知道。拿起手機這種早該被時間所淘汰的產物,雷比希特低語:

  ──白棺的孩子已經醒了,然而亡者一去不復返。

  手機新進來的訊息,雷比希特專注看著螢幕的短訊。「現在你希望我怎麼做呢?」

  他細讀後續傳來的指示,和女友道別雖然沮喪但顧慮變少他比較有辦法專心在涉及多人性命的工作。

  ──黑棺主人請別再哭泣,我將遵照他的意志而活。

  「資料已經拜託波見前輩辦妥,穆亞也開始行動了嗎?還有兩份……」簡訊回傳後雷比希特抽掉手機電池暫時斷絕一切聯繫。「這場雨真舒服。」遲遲無法揮去哀傷,多虧這場雨至少他不必去區分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

  「我是很自私但還不及你啊,維克。」

  ■■■■

  玲宇恍惚地回到家門口,她很後悔──後悔為什麼要放他去做危險的工作。

  她很後悔──為什麼沒有發火或賞他一掌,鬧脾氣、不顧慮形象地哭喊,不管怎樣她都很想讓雷比希特知道她捨不得他。

  只是在聽到危及生命的時候她猶豫了。

  雷比希特和他前輩都專注在異心科,她跟二心子都接觸不深但不時會想到一些新聞報導過的大事故,光是想像兩個人會被牽連進什麼樣的事就覺得胸口難過,她一個沒有相關專業知識的女人要憑什麼阻止他。

  抱著些許希望幻想著他只是說說,過沒幾天又會聯絡,現在她只想回家摸摸貓咪,只有和那小朋友相處時她才能靜下心來。

  「豆兒,我回來了。」大門緩慢敞開,她發現家裡安靜得異常,唯一可以吐露心事的好友遲遲不見身影。「豆兒?」回頭,映入眼簾的是敞開的窗戶,腦中瞬間浮現最不好的聯想。

  瞬間奪門而出。

  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她不懂這些突如其來的離別到底代表了什麼。

  「啊!」一個分神馬上跌了一跤,她真想乾脆就這樣不起來也無力去理會雨傘。

  彷彿烏雲駐進內心,讓一切變得迷濛模糊不清。手撐著渾身濕的身體,撿起掉落在地上……雷比希特最後的禮物。

  「我該怎麼辦才好……」

  一枚小心包裹好的戒指,寶石沾上污泥而失去光輝,就連心也如這寶石一樣。

  隨處找個椅子坐下,對於頓時失去方向的自己她已不知該如何是好。

  「得先到附近找找……然後、然後印協尋單……」如今連豆兒都離她而去,平時開窗她的貓不會隨便跑到她找不到的地方,那隻貓也是聰明的女孩,玲宇覺得被她照顧的地方還不少,所有她有預感,豆兒這次離開大概不會再回來,就像雷比希特一樣。

  她不想把這沒意義的戒指戴上去,可是也沒那麼容易丟了它。

  剎時沒發覺身旁多了個人,指環中心一名白衣裳孩子的身影清楚可見,打赤腳又一身髒污,看起來頗為落魄的孩子卻有著異樣的眼瞳,一只鮮紅如血般豔紅色的眼。 

  在白布纏繞下閃閃發光著。

  宛如預告災難來臨的顏色。

  「發光、非暗色系的眼睛,二心子啊……」玲宇感到一陣虛脫。「我現在覺得好累……曾以為永遠會在身邊的全都不見了,喜歡的人也好、朋友也好……」

  漸漸地,連未來也無法抓住。

  「噫……」那孩子踩著飄飄然的腳步轉身撿拾雨傘遞給玲宇。近看是一張天真無邪的臉龐,紅曈與藍曈並列面貌奇特的他還有一頭凌亂的銀色髮絲,儘管特徵都非常人所有,外貌有種異物拼湊之感但是他卻依然微笑……

  是陌生的二心子卻是個體貼的孩子。

  「我也有不能放棄的事啊,如果放棄就沒辦法完成約定了,可是已經沒辦法見到他了我還要努力嗎……」視線落在遠方,她在與自己的內心對話,如果那孩子是精神型希望能抽走她的痛苦,如果是體質型的突然暴走更好。

  不然她不知道該怎麼讓這份痛苦停下來。

  「噫呀,真是糟糕啊……那該怎麼辦?」

  那孩子眼睛像是有兩個旋渦在打轉,一臉苦惱的他身體失去重心搖晃個不停,嘴巴還碎唸著什麼。

  「奇怪的小孩……」覺得腦袋突然變得清醒,看著將要轉身離去的孩子,反而有一股衝動……「你等等啊──」玲宇叫住了那孩子。

  「唔?」

  「你剛剛找我有事嗎?」

  「噫……有點麻煩,可是姐姐妳也好像很困擾的樣子。」

  玲宇有些訝異這個孩子是在顧慮她的心情,明明他看起來才是遇上大麻煩的人,她剛才卻沒想這麼多。

  「我沒事,讓我幫你吧!」

  那孩子露出笑容後轉身一股腦地往前跑,玲宇跟在他後頭被帶到施工中的人造林區,隱蔽的樹叢間竟還有兩個孩子在。

  「他們是……你的同伴?」

  金屬般古銅色的頭髮還有黑髮的小孩,三個人看起來年紀相差不遠,與其說是藏身更像是倒在這裡地方。

  「天啊……好虛弱,還有點發燒。不去醫院不行!」

  「噫呀!」他大力搖頭,用力得看起來隨時會把脖子搖斷,讓人忍不住伸手把那孩子的頭定住。

  「也是……醫院的話的確有點不妥。」雖然對照護方面沒概念但多少有耳聞二心子住院後會很難出院,如果是身份有問題的情況會被強制收容,嚴重的話還會有政治力量介入的樣子。

  光看衣服和眼睛就覺得這三個小孩大有問題,但她仍不覺得他們有力氣傷人。畢竟是孩子!玲宇眼中怎麼看都是孩子!

  「嗯?」頭被玲宇的雙手輕撫後異色曈的孩子抬頭。

  「放心,姐姐我才不是那種弱女子!其實我體力不錯的!」高跟鞋用力在水泥地上踏了一下,絕不對現在的困境投降。

  眼中閃著幾分崇拜,異色曈的孩子不禁拍拍手。

  所幸兩個孩子體重出乎意料的輕,不過玲宇私底下決定以後要好好鍛練體力。

  「謝謝。」拉著玲宇的衣角,一個稚嫩的聲音低語。

  她沒有發覺自己現在的表情只知道必須往前,雖然身在大雨中卻覺得身旁好似有個太陽……感覺很溫暖。

  ■■■■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完全不曾想過家裡會有世人所言窮凶惡極、稱做災厄之根,使歷史變調的極惡存在──二心子,而且還三個。

  前幾個小時她還對今天的遭遇傷心不已,現在暫時全把它們忘光光了,如果還在介懷她應該無法體會熱茶的好味道。

  「怎麼了?不睡一下嗎?」

  最開始和她搭話的小孩被子裹緊緊的,他那異色瞳注視著昏睡不醒的兩人不曾闔上。

  她觀察過了,躺在床上的兩個孩子回復力異常驚人,連那孩子也是,幫忙更衣時看到他們身上有大小不同的傷痕,轉眼間就癒合不成大礙,如果能吃點東西很快就能下床,感冒發燒靠傳統的治療法就行了,不用多餘的藥物。

  「好漂亮……」近距離接觸過後玲宇不禁讚嘆,這些身上有淡淡微光的孩子所有擁有的神秘美。

  同為有血有肉、身形類似的生物,誰曉得他們是出於人造或自然?看著兩個熟睡孩子的模樣她開始質疑自己的所見所聞,最後放棄思考專注眼下的事。

  「如果是雷比希特的話應該比較懂吧?」行蹤不明的戀人是這領域相關的研究生,這時候他的專業派得上用場,可是不再互傳訊息的手機和廢鐵沒什麼兩樣。

  伸手摸摸那孩子的銀髮,如果沒有換衣服怎樣也想不到是個男孩。有很多問題想問卻不知怎麼開口,於是疑問便隨著熱茶一起吞下喉。

  「要不要再喝點熱可可?」

  「要!」

  哎呀呀,真的是小孩子。玲宇心想。

  重新端上濕毛巾和熱飲走入房裡時她驚覺不對勁,原本躺著兩個孩子卻少了一個,然而異色曈的男孩表情顯得相當不安……

  玲宇腦海裡忽然閃過可怕的預感。

  男孩似乎說了什麼,可是聲音傳不進耳。

  她竟然瞬間肌肉緊繃得無法動彈。

  試著讀出那個口形想表達什麼時黑影已經晃到了面前。

  這時她才弄懂男孩想說什麼。

  「小直不要!」

  「呀!」東西全部散落一地,側臉與冰冷的體溫相觸,瘦弱的手指縫間可見金色的眼眸。

  宛如豹變,他正發狂。

  「人……每個人都一樣!」

  帶著喘息的聲音依然虛弱,但憤怒與殺氣露骨得讓玲宇害怕,明明那孩子的破綻很多她卻不敢動一下,見他另一隻手指尖抵在地面,他手碰到潑灑了一地的水與茶後那些液體皆為之變色腐蝕著木質地板。

  「小直──」男孩喊他的名字。

  「我不能原諒……他們有什麼權力奪走我們的一切,為什麼我們非得這樣逃。」黑髮的孩子還搖搖晃晃的,剛清醒他記憶有些錯亂但看清楚周遭狀況後也沒有對玲宇放鬆警戒。「勸妳別對陌生的二心子愛心氾濫,不然就會不走運碰到像我這樣的人,告訴妳……跟怪物扯上關係可是會賠上性命!」

  玲宇很想出聲,眼看第二道黑影就要襲過來,她怕看到壞發展而閉上了眼。

  誰知落下的卻是金屬重擊聲。

  「咦?這次又怎麼了!」驚魂未定的玲宇感覺到某個重量往自己身上倒。「他昏過去了?」起身一看黑髮的男孩早已沒意識,而兇手……

  那名兇手手上拿著鐵盆、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

  「啊,席格。」異色曈男孩喊了他的名字時露出安心的表情。

  身體嬌小卻制住了暴走的狀況,還幫忙扶起跌坐的玲宇、收拾東西,中途一聲都沒吭,不僅安靜得異常也冷靜得不正常。

  「咦?」

  小小的手懸在玲宇眼前,他正等待她的回應。

  「這是請多指教的意思嗎?」

  他點頭。

  「啊,我是范玲宇。」附帶禮貌性的自我介紹男孩仍沒有回話,只是滿意地點點頭。

  而後拉著小直的後衣襟把他拖回床上,也挪了個床位給異色曈的男孩讓他一起睡。

  啪啪。

  挪了個床位給異色曈的男孩,叫他一起睡覺。

  「唔噫──」銀色的頭髮被撫摸著,看到他臉上浮現滿足的微笑和紅暈,安心的感覺讓他眼皮也跟著沉了。

  三人酣然入夢。

  「什麼?」由於過程實在太過簡單草率,拿著鐵盆的玲宇在原地愣了好久都沒動。

  差點被殺又突然混熟……至少把他們當成普通孩子的想法已不在。

  「原來最後一個眼睛是紫色的。」

  雖然知道二心子很不可思議但實在太不可思議過頭了。

  偶然的緣分,怎知好壞?

  與他們的相遇只是個開始,那搖擺不定的心情又何去何從?

  ■■■■

  過了好些日子,三人的回復狀況跟玲宇估算的差不多,只是至今他們從向她表明過身份連異色瞳男孩也沒有說,她認為三人中有主導權的應該是那個安靜的孩子。

  頭一次遇到二心子要怎麼溝通?

  「不要觸碰!不要靠近!不要跟我說話──」黑髮男孩名字叫直樹,玲宇看來他總是很神經質,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過去對人的不信任感才深植他心底。

  不過雙手環胸窩在屋子一角的人影看起來格外寂寞。

  「小玲怎麼了?很在意小直嗎?」艾兒抬頭看著玲宇,一雙異色的大眼眨了幾下。「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不要放在心上喔。」

  她常常看到艾兒和直樹說話,艾兒說的話他都聽得進去,三個人感情很融洽,最奇怪的是席格從不開口,他們卻好像能憑空想像對話內容在和他交談。

  「席格真的好奇怪。」

  「嗯?」滿嘴餅乾屑的艾兒靠在玲宇身上,唯一會回覆她的只有艾兒。「他們都是好人喔。」雖然親暱但不好對話,她跟艾兒偶爾會有雞同鴨講的感覺。「相信他們也會喜歡小玲的。」

  「如果有女兒的話就是像這樣吧?」不過艾兒是男孩子。她摸摸艾兒的頭,一時高興又把問題忘了。

  席格不曾說話,只是靜靜的待在艾兒旁邊照顧他,正確來說比較像是在「教育」,一有錯誤便會指正然後進一步教導,性格比小孩子外貌成熟許多。裡面最理性的人是他,看起來知道最多事情的也是他。

  「席格。」

  「……」

  「唉……」

  就是不會說話,而玲宇只是普通人當然沒辦法眼神交流。

  「艾兒。」

  「姆?」

  「你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呢?」

  「唔嗯……」

  艾兒思考了好一會兒,玲宇只見一顆腦袋搖來搖去,最後整個人躺在地上滾。

  「艾兒……」她冒了一滴冷汗,雖然覺得他挺可愛的。

  「還是別過問比較好。」聲音冷冷地說,直樹看著玲宇的眼神一點好感也沒有。

  「小直──」

  「又要我道歉?」

  「我起不來。」

  一直沉甸甸的眉毛皺了一下,看到艾兒那模樣的他只有苦笑的份。艾兒一股腦地撲到直樹的懷裡彷彿在沾染他身上的味道,直樹笑著拍拍他的背後又轉頭看著玲宇。

  「為什麼要收留我們?」

  「想幫忙需要理由嗎?」

  「妳那無聊的良心會害自己受傷或丟掉小命──」

  玲宇直接抓起一個坐墊往他一丟,心中的怒氣已經到最高點。

  「為什麼每個人都喜歡把死掛在嘴邊!你看看你自己只是個小孩子啊!我就是想當濫好人不行嗎?」

  直樹背對著玲宇,轉身離開。

  「要懂得珍惜自己啊!不管是誰受傷意外都一定會有人擔心的知不知道!」誰知淚水一旦湧出便停不下來。

  巴不得想找個地方大哭。

  「小玲……不要哭嘛。」她被艾兒摸摸頭有種說不上來的奇妙感覺,一想到雷比希特和豆兒無緣無故離開自己身邊,心情實在好不起來。「小玲,小直只是嘴巴壞而已啦。」

  「……他好難相處。」玲宇鼓著臉頰生悶氣。

  「不是這樣啦,小直說話很容易讓人誤會,我翻譯他的意思給妳聽喔。咳咳……」艾兒做個假咳嗽的樣子又接著說:「『妳心地那麼好,跟我們在一起很容易遇到危險的!』應該是這個意思。」

  「是這樣嗎?」她覺得艾兒是想讓她開心才這麼說。

  「因為啊……小直本來就是比較不一樣,他常說自己體質容易失控別靠近他,然後看到人都會離得遠遠得,不是真的討厭人,因為Second的緣故就算想跟別人在一起也會感覺很彆扭啊。」

  「是……這樣嗎?」相處幾天她基本上知道艾兒是無害的,有時還會顧慮她的身體狀況和心情,看到艾兒這麼維護直樹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太早否定別人。

  「我們也不希望自己重視的人受傷害啊……」

  玲宇垂首,一時不知道怎麼回應艾兒。

  二心子的異能非出自自己的意願也是莫可奈何。

  「不過真的不用擔心喔,因為有席格。」

  玲宇被艾兒推到門縫邊,隙縫處隱約可看見直樹抱著席格在掉眼淚,原本為他們補充體力準備的食物都被吃得一乾二淨。

  「席格的身體現在有些狀況,很微妙呢,可是跟他們在一起就覺得遇到辛苦的事也能撐過去……噫,好像被看到了。」

  發現兩人在偷看的席格一臉尷尬的樣子對他們招招手。

  「雖然我沒什麼力量,不過我們會保護好小玲的,因為要是沒有小玲的話我們三個可能就這麼昏倒在路邊起不來了。」

  「其實像小孩子的……是我自己嘛……真是的。」

  大家都一樣,悲傷、憤怒、為所愛哭泣、煩惱、希望擁有,何必去區分?在雷比希特前她有很多情緒沒有表達出來,既沒有誠實也沒有勇氣拋下一切跟上他,她還需要成長的空間,雖然她直接把三個二心子帶回家照顧完全沒有深思熟慮但她不曾後悔。

  與三人這只是個開端,雷比希特離開後她專注在學業還未規劃未來。范玲宇現在只是個學生,目前住在自家公寓,將來會繼承它倒不是現在所該苦惱的事,和三人朝夕相處理所當然打破原有的僵持狀態,只是生活方面……

  「啊啊啊──」

  似乎還很糟。

  「為什麼、為什麼沙發會被橫的剖成兩半啊……」玲宇看到客廳的慘狀瞬間雙腿發軟,強盜闖空門都沒這麼凶狠。

  「噫……對不起,小玲。」

  「艾兒是你弄的嗎?」難道他的可愛外皮底下是破壞狂?

  「啊不是,是席格。」艾兒誠實地供出真犯人。

  犯人有保持緘默的權力但玲宇真的很需要席格說說實情,好讓她考慮要不要添購新傢俱或是以後直接坐地板。

  席格仍隻字不提嘴唇連動也沒動,上前一步似乎有開口的打算卻又被直樹擋下。

  「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我好了!我會解釋的!」

  「嗯哼。」洗耳恭聽。

  「他天生體質就很怪艾兒有提過吧?該怎麼說……席格沒表情不是沒感情表現,其實他精神況狀還不穩定,他不會暴怒什麼的但可能對機械類物品會過度操作,然後Second短暫錯亂也改變了物理接觸現象……席格的身體……席格的精神……他……」

  「聽起來很像是歇斯底里?」二心子式的,反正她也不是在意這點,只是隱隱覺得有什麼難言之隱。

  「歇斯底里……大概就是妳說的那樣吧。」

  拾起沙發的碎片,玲宇還是很難相信直樹的話。

  「他是個生活白痴啊──」

  這句有魄力。

  而且玲宇知道這是事實,席格物理接觸方面的怪象最後都會把東西弄壞,要花個幾天「適應一件物品」才不會再發作,她在消化資訊時覺得語言邏輯很怪,可是這確實是她所看到的二心子不為人理解的地方。

  只是外出回來都會發現家裡有東西壞掉、玻璃碎掉,都是以及誇張的方式死無全屍,完全沒有修補和使用保險的餘地,最近日常生活開銷赤字多少跟這有關。

  「那,跟你有什麼關係?」

  「啊?」

  「你有說吧?『要怪就怪我好了』這樣的話。」拿著沙發的碎片,玲宇彎腰偷偷觀察直樹的反應。

  「那那那那那那那……那是因為!」

  「因為席格為了小直改……!唔噫──」

  「不要多嘴!」

  「好嘛,我都快窒息了,咳!」

  「反正……席格我會照顧,不用擔心這個家被他解體就是了!他自己知道收斂。老是去煩些沒關的,小心長皺紋!」

  「哎呀,最後一句我不能當作沒聽到喔。」玲宇相當介意,她非常想用物理方式讓直樹知道她很介意。

  從日常發現三人有著不可思議的依存關係,在生物學上應該稱做互利共生卻很難看其中的關鍵點,僅管玲宇多少開始了解他們三個但是仍有秘密存在,她想要了解作為普通人的他們,也好奇二心子令人著迷的神秘及危險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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