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遙久隱線 (陌生人和太熟的人給的食物都得小心檢視)

malansuu降神第六集 Leave a Comment

  「文月,我們今天想帶四個便當。」皋月在廚房趁文月還未料理完午餐前提前告知,他最近常和卯月中午時到別處吃。

  「四個便當不會太多嗎?」沒有多想文月便拿出飯盒裝今天的蕃茄炒飯,用了一些當季蔬菜像起司茄子、柳松菇和涼拌秋葵,順便給皋月準備了滷苦瓜,這樣正好有機會讓他改一改挑食的習慣。「卯月可不能幫他吃掉喔,滷過的不會苦啦。」

  「我會盯著皋月的。」卯月並不在意皋月無言的抱怨,她只是覺得好事就得堅持。「我們一個便當是帶去慰勞葉月的。」

  「真是貼心,他今天也為了整備硬體忙得不可開交呢。嗯?那還有一份是誰的?」

  「我跟葉月分著吃的!在成長期時就是會覺得飯量不夠嘛。」

  「哎呀,果然是男孩子,的確一人再半個便當是剛剛好的量。」在準備最後一份時文月又多放了更多的滷苦瓜,她要是看見便當飯菜有剩,下次會不會『更貼心』準備料理就是未知數了。「不過睦月要你們交的報告都寫好了嗎?正忙的時候午休太久可是會被睦月罵呢。」

  「我的馱獸交易量和魔物調查雖然花了不少時間還是有做個段落,但是皋月只有建築相關資料而已,太奸詐了。」

  「輕輕鬆鬆。」

  有鑒於灰燼之荒這樣不好的預兆,睦月領著十二月研究遊戲中的變化,將交易資料與任何細微變化作成圖表,從魔物、武防具小至食材素材都不放過,彌生、霜月和師走工作量大增,睦月神經質的舉止讓大家怨聲滿載,不過沒人能抗拒他的指示。只要符合遊戲規則,即便降神壞滅GM也不能干預玩家立好的劇情走向。文月只知道後面還有投資者等著收割降神結出的碩果,卻搞不懂製作者的意圖,身為GM,睦月的方式或許就是最為遊戲和玩家著想的,她也很在意其他人是否也有相同心思。

  簡單道聲謝後兩人拿了便當匆匆離開,年紀相似的卯月和皋月在其他人忙得不可開交時還能如此精神,難以看出他們其實也有某種專業知識的同事,反倒像是兩個樂天的學生。

  卯月和睦月找到被維修條圍住的電梯,偷偷爬梯子下到樓梯繞過的封閉樓層。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皋月慣用的陰暗工作室鑰匙被神無月沒收,再他改善懼曠症前無法再縮回自己的小世界。熟記大樓結構和器材配置的他估計這層樓頂多只有雜物與電線堆,想要新的秘密基地卻陰錯陽發現了這個禁止一般員工進入的樓層。
  
  當然皋月也有很多顧忌的事,像是被葉月抓包,差點耳朵被氣動釘槍釘在牆上之類。

  還有就是這裡早已經是別人的地盤。

  有太多他難以理解的潛規則,幾天下來帶上卯月和便當來拜碼頭後事情才有所好轉。

  「『她』今天不在嗎?」

  「在啦,我感覺得到喔。」

  電線遍佈只露出些許地板,託如此耗電量之福才使得電梯常常故障,讓大家只能爬那要命的二、三十層樓梯,但他們也因此知道為何葉月從來沒抱怨過那總是修不好的電梯和配電系統。

  在唯一敞開的門口往裡頭探,他們看見葉月在和一名少女談話,黑長直的頭髮幾乎佔去半面背影甚至還穿著黑套裝,幾乎會讓人錯以為是一抹影子,儘管本身膚色偏白露出臉部和雙腿,但認為她能融入黑的想法一點不誇張。

  他們的身影擋住了某樣方方角角龐然大物,兩人戴著遊戲用顯示器,鏡片上顯示的資料快速刷過,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著。

  「卡……」

  皋月才開口布鞋前端被射來的釘子釘上,要是在往前一步的話腳指頭就不保了。

  「葉月別這樣啦!還好便當是我拿著。」

  「不好意思。」

  被卯月叱喝的葉月本來要拿釘拔幫他弄掉,在少女一個響指後釘子早已消失,皋月的鞋子也完好無事。

  「別把翠最當壞人,我也跟你們說過好幾次了,你們不該來這裡的。」

  「可是文月幫我們準備了四人份的便當,我們吃不完啊。」他隨口編了個理由,但少女的赤紅目光放在他身上時他腦袋瞬間空白。「葉月明明可以來這裡……」眼看太容易就穿幫只好轉移注意。

  「翠最是當代最好的機械專家,我當然需要他。」

  「文月好不容易幫我們做便當,浪費的話對她太不好意思了……」卯月看了看便當和難得碰面的新朋友。「真的連休息一下都不行嗎?卡爾思?」

  「……我知道了。不過午休結束就快回去,別讓睦月有機會來找我囉唆。」

  睦月總監的脾氣在公司中漸漸變成好用的藉口,連二心子都會嫌麻煩的人物。

  「謝謝!」她在卡爾思身邊一蹦一蹦的,無非是因為卡爾思是公司裡難得一見的二心子同胞。

  走廊底才比較有空間吃飯,誠如卯月所說暫時放下手邊工作四人一同用餐。

  「葉月真是狡猾,都不用交報告就能來找卡爾思。」嘴邊黏了飯粒皋月也沒察覺,吃著午餐嘴正抱怨同事的待遇。

  「你是沒聽懂嗎?我修繕機械才是我的工作,遊戲裡我只管理部分資料而已。」

  「卡爾思,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公司有開發這種東西,妳真的需要那個什麼裝置嗎?」卯月問道。

  「增幅裝置──對,我很需要,因為我算是半殘的二心子,每天還得處理那三邊的麻煩外務,得有效使用Second才不會傷身。」

  「我認為卡爾思應該是很厲害的二心子才對啊,總覺得有種高貴的氣息,別的二心子都不曾讓我有如此感覺,連周圍的空氣都很清新舒服。」

  「體質型的孩子都很常這樣形容。」

  儘管卯月溫順,她和師走一樣並不喜歡被當孩子看待,除了眼前的卡爾思之外,她敬愛卡爾思,彷彿這只是身體許久未記起的感覺,卡爾思理所當然地憐愛年紀小的她,活像是親姐妹一般。

  「說起來我們這的確二心子不多呢,只有卯月是天天都能看到,卡爾思又是社長秘書。」

  「我不這麼認為。」卡爾思端詳著皋月的眼睛,皋月身上有一部份對她來說並不陌生。「你的視網膜是用二心子細胞培養出來的呢。」

  「……妳說對了。」他含著湯匙,不想讓大家看出顯而易見的複雜心情,當初他是多虧了這對視網膜才重見光明,只是人生轉折的瞬間視野變得太多廣闊清晰才有懼曠的後遺症。

  「這裡看不到多少二心子,聚集在此的人卻多少都跟二心子有所接觸,正確來說……這個世道所有人都和二心子有某種程度的聯繫吧,二心子的存在早已是『生活』的一部分了,還讓你有危險的好奇心真是不應該。」

  「因為皋月是傻子啊,神無月管教他可辛苦呢。」

  「我不是他的寵物!」

  皋月大聲糾正,葉月也知道他並非神無月的寵物──「玩物」的說法還比較正確。

  「普通人會對二心子好奇很不好嗎?」吃飽了的卯月已經開始犯睏,不由自主地枕著卡爾思的肩膀。

  卡爾思脫下手套為她順開刺眼的瀏海。「不會啊,我說的危險是指『我』。」

  「才不會呢,卡爾思這麼溫柔,是傷害妳的人太壞了。」

  「那是不能相提並論的事喔。」她把快睡著的卯月托給皋月,在午休結束前還有時間可以讓卯月回自己房間睡。「皋月眼睛有狀況時來隨時找我,今天你們就先回去,我不能留你們太久,葉月也是。」

  「可是還有很多零件要更換……」

  「等我把系統調整完後再做吧,沒事做的話去幫前輩的忙增進感情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要跟長月有關的事葉月就變得相當乾脆。

  儘管過去她跟這裝置淨是些不好的回憶,現在增幅裝置為了彌補自身殘缺的感知力它是不可或缺的,身負重要使命的她必須時時確認二心子的現況,即使她並非三色的支持者也一樣,只是留給她增幅裝置的人同樣也在上面安裝了降神的主程式,本應該要一面提防著三色一面完成自己的目標,卻被製作者的玩心牽著走。

  當初某種情感滲透進了她心靈深處才將自己染黑,想將自己的存在變得更加不祥。在數年前的議會上威脅過各國元首與中央元老的性命,三色所恐懼的「原色人柱」、「喪服卡爾思」現在卻變得如此平易近人,安逸的日常似乎讓她變圓滑了。

  「真是傑作啊,希生。」要是這位朋友還活著看到現在的她肯定會愉快地露齒大笑吧,卡爾思如此想,但現實總是讓人覺得苦澀。

  「只是幾個孩子找妳吃飯怎麼會讓妳愁眉苦臉的?」

  聽聞人聲卡爾思消去了慣用的樣貌換成少年身姿。

  「有何吩咐?社長。」

  「沒事沒事,我們獨處時叫名字就好了。」被卡爾思尊為社長的老人坐在溫度還未退去的椅子上。「也撥個時間跟我一起吃飯啊,卡爾思。」

  「我很忙,如果你幫我回絕掉在會客室裡痴等我的……管他是哪一色派來的人,或許晚餐有望。」他不耐煩地雙手抱胸,保持最低限度的禮貌坐下和社長談。

  「真是讓人進退兩難啊……你以為我會這樣說?這是你的職責,孩子們的麻煩就是你的麻煩。就算被『全知』重傷也不惜站上『主柱』位置的覺悟只有這點程度嗎?」

  「你只是我的監視者,不想被人取代的話就少對我的覺悟說三道四的。」

  暗闇從卡爾思身上蔓延至所有可視之物,眨眼間科技大樓成為草木叢生的無人廢墟,兩人間被斷層隔開,溼氣和鐵銹味的真實感幾乎快把他所扭曲的現實成真,這般景象在腦海中烙進了多少真實只有感受者才知道。

  老人依然心平氣和地和卡爾思繼續對話。

  「『全知』比我們都還早知道自己渴望的東西,即使他的做法使二心子們元氣大傷,我卻一點也不想怪他,不如說是因為他我才能一度擁有無可取代的家人與朋友。」遮住自己的表情時,卡爾思真實的顏色就映在手心中,在情緒激昂時變色片根本蓋不住。「是『中央』害得我們失去歸屬,家人四散,錯的是那些決策元老!」

  「你還是沒有家人的線索嗎?」老人起身,他的站姿使西裝更加筆挺好看,老邁相關的形容彷彿與他無緣。

  「有或沒有都與你無關。」卡爾思動念,斷裂的走廊石塊崩落,兩人隔閡瞬間加劇。

  「有關。」稍為助跑他才跨過斷層,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差點被卡爾思的幻想深淵殺死。「就算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也無法撫平你的傷痛嗎?」

  「別干涉我的事,小心……」

  「被你殺掉嗎?」他小心翼翼牽起卡爾思的手,將其放在自己掌中。年輕白皙的手與衰老、滿是青筋的皮膚形成滄桑的對比。「我並不怕死。」

  「這點理由會是我無法具現你的恐懼的原因?」

  「你每次都猜錯,白白浪費了力氣去使用Second,也不想想我都一把年紀了,兒孫都選擇怎麼過自己人生了,哪還會怕死啊。」老人豪邁地笑著,在表情柔化的同時感受那手的重量,沒有被套牢的指間期望能將那份重量變成自己的。「……只會怕失去愛而已。」

  卡爾思雙頰刷上一層淡粉色,有少年的純情又帶點少女的羞澀。

  「柳.家.的.人.全.都.是.變.態!」

  風景崩解,他們回到了現實與忙碌的日常。

  看到反應如此豐富的卡爾思,老人又笑得更愉快了,對他來說這個瞬間值得珍藏。

  「你應該要說這是優秀的遺傳。」

  「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年紀一把!人類骨子裡根本比二心子還扭曲變態啊!」

  「真心喜歡你的話,根本不會把你那些小手段放眼裡的。」他很樂於欣賞卡爾思氣到炸毛的模樣,只是太過直白可愛反而有令人在意的地方。「卡爾思,你……戀愛了嗎?」

  現實依舊不變表示卡爾思並沒有發火,那句話是讓他動作僵直的咒語。「……才沒有。」

  老人鼓起勇氣才問出他最害怕的事:「有人追求你嗎?」

  他不知道要如何答覆問題,卻又彆扭不想給敷衍的答案,因為這個人聰明得讓他困擾不已。左顧右盼,看了下中央廳堂的時間後才找到讓自己冷靜的辦法。

  「在工作時請別討論私事,社長,午休時間過了。」

  「難道我不能跟我秘書融洽相處嗎?」最後關頭還是被卡爾思的「正當理由」打發掉,沒有恢復迷人的少女姿態也不曾聽到有甜美的聲音喊自己名字,他不禁感嘆。「卡爾思,你知道我孫子去哪了嗎?我想調他晶片的資料來瞧卻老是找不著。」

  「大概一起帶去他『真正的爺爺』那了,因為那個人比社長稱職多了。什麼事都托給別人去做可不是好習慣,比起這個社長還不如關注一下我們公司股份的上市狀況。」

  聽出卡爾思一語雙關的他苦笑。

  「如果沒什麼事就好了,二貴那孩子注意到的地方我也有些在意。吶,卡爾思。」

  「什麼事?」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會不會有『天敵』這件事。」法令紋微妙變化,他欲言又止,希望能與卡爾思相談甚歡心中卻充滿擔憂。

  「我是支撐幾萬生命的『人柱』,原色的繼承者,儘管我只剩一半的力量,我也在那些權位者證明世上最可怕的事物為何了,刀槍權力哪奈何得了我?把你納入我的保護之下也完全不費力。」

  「這才是我最愛的二心子。」

  正是因為卡爾思不輕易屈於人類的秩序才顯得有調教價值,連膽小怕事的中人都會不擇手段也要把卡爾斯留在己方,可惜本人並不知道自身的美與力量都不是染黑就能掩蓋。

  「下次請用更高級一點的讚美,老骨頭。」

  ■■■■

  嗶、嗶、嗶。

  微電腦的音效跳了好幾聲。

  霜因發郵件和團員們交代這幾天的狀況,尤其是真澄碰上了一點小麻煩,讓他不得不把咬了幾口的三明治早餐擱在一旁慢慢寫信。在遊戲中他沒有和真澄一起行動,真澄在找雪爸的途上發生了什麼事他很難整理出個頭緒來,信裡提到了幾個重點,真澄的顯示器壞了還有真澄身體有點狀況需要休息。

  就算他自己也很困惑,但兩件都是真的。

  霜因在夢中被聲響嚇醒看到真澄時,他已經相當虛弱了,紫惠也正好進入身體調適週期,根據蘇西醫生推測,真澄的狀況是被她影響所致。

  可是在發作前真澄還在線上,搜索組在雪花的授與儀式到顯示器摔壞的時間點前有一段空白,大家分散各處,真澄發生了什麼事沒人知道,霜因很在意這點卻不知如何跟他開口。現在真澄就躺在他旁邊,睡也不是醒著也不是,身體的不適讓他開口說話都很困難,椅子和床時不時會顫一下,要不是房間本身有固定傢俱好可能早被他的Second攪得一團亂。

  幾分鐘後陸續收到大家的問候,只有艾兒的訊息每隔幾分鐘就會跳出來,同個問題可能問三遍,真澄情況如何、想跟他說說話之類的重複問題讓霜因有點為難,二十幾封他每封都確實回應實在有點喘不過氣,直到齊克打斷大長串連珠炮,告訴霜因他會處理艾兒霜因才得以關閉電源繼續用早餐。

  艾兒直覺敏感,到有安心的回答前都不會輕易放棄,艾兒和真澄相當重視彼此,相處得很好,齊克和NAO也很懂怎麼處理艾兒的脾氣,現在霜因才發現自己耐心欠佳。.
  
  「有好點了嗎?」夏納輕開房門,蘇西醫生跟在後頭拿了藥和開水進來。

  「還是一樣。」

  「我看已經算不錯了,成長痛沒有跟著併發,只要吃點慣用藥應該就好了吧?」

  「對啊,真幸運館長有備用藥品,剛好可以配真澄常用的處方。」蘇西醫生遞藥給真澄,不過他卻毫不理會,彷彿沒有意識到身旁的人或濃郁藥味。「起來吃藥吧,會讓你舒服點的。」

  半閉的眼皮下眼珠似乎對聲音有反應,但即使瞥到舒緩的藥物就在身邊也無動於衷。

  「不、不會是痛起來了吧?需要我去拿止痛劑嗎?換成鎮靜劑好像也可以壓抑一下Second,兩樣都用……」

  「這樣藥效相乘我不是心悸就是腎衰竭吧……」真澄終於忍不住吐槽,看到蘇西醫生比病患還不知所措,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自虐表情。

  夏納將蘇西醫生的藥塞進真澄手裡,開水就放在他眼前。

  「要我把藥都輾成藥粉混進水裡嗎?杯子插跟吸管還是直接用奶瓶算了?不行的話我會直接跟館長要餵食器來用。」

  真澄幾乎能透過玻璃看到夏納的臉,即使被玻璃扭曲了夏納表情,他也知道自己的兄長現在很焦躁,離惹火他只差一點點。

  但他還是不想吃。

  「奶瓶……夏納你也太壞了吧。」要不是已經知道舒奈亞家的概況,蘇西醫生肯定以為夏納是在虐待真澄。

  「一點也不會,因為現在根本不是寵他的時候啊。」對於這點夏納相當理直氣壯,從小一起長大的三兄妹不可能不了解放任真澄耍彆扭的後果。「天堂和瑪麗亞會留下照顧你們,所以等一下去山上郊遊的行程還是不變,但你自己卻因為身體已經錯過一次留下回憶的機會。」

  真澄無奈地抿抿嘴,夏納所說的讓他無法反駁。

  「看不到你健健康康的樣子大家會很困擾的。」夏納說道。

  真澄知道給醫生診療這麼久也該要懂得照顧自己,比起要人在一旁看護,弄清楚怎麼做能最快恢復才是上上策。

  雙手慢慢地撐起上半身,一股作氣把藥吞了再倒回床上,真澄他當然有把哥哥的話聽進去。

  霜因摸了下真澄額頭。「還是一直冒冷汗,皮膚涼涼的,真的要放他一個人嗎?」他不確定這時候外出是不是好主意。

  「波見醫生也是這麼做的,頂多再開幾顆藥幫助休息。」

  「這時候用止痛藥吧?」看見真澄難受蘇西醫生也想幫他加開藥。

  「我剛才也看過紫惠那邊,她的週期徵兆很明顯,真澄的時間本來就還沒到,看起來沒有成長痛,我覺得維他命就好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著,似乎沒注意到露出困擾表情的真澄。儘管霜因剛剛也被夏納的提案嚇到,他覺得夏納可能真的會做,不過一方面他發現夏納對二心子健康狀況的了解似乎不比蘇西醫生少,霜因自己都分辨不出真澄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反觀夏納一點也沒有手忙腳亂。
  
  「我說啊,能不能讓一讓?」因為他們站在門口,讓端著東西的影生無法進房間,是梅梅幫忙開門影生他們才進得來。

  「花了點功夫,不過紫惠那邊我們處理好了。」零彥滿頭大汗的,他對先前的勞動形容得太謙虛了。

  四肢完全磁化的紫惠身體比平時還重,要將她轉移到適合休息的房間花了大家不少時間,現在她離真澄這邊房間有一段距離,影響理當慢慢減弱。

  「吃藥前應該先吃點東西,這是常識吧?」

  被影生一說,舒奈亞兄妹倆和蘇西皆搖頭。

  「人家跟他說過了,真澄會反胃。」兄長的眼神像在責備芙蕾一樣,她澄清自己是無辜的。

  梅梅鑽過影生的懷下,把真澄的枕頭換成冰枕。「以前媽媽說要快快好起來秘訣就要靠好吃的食物、可愛的東西還有太陽。雖然外面有好多可愛的小貓可是爺爺說不要帶進來。」

  鮮少聽到梅梅提起媽媽,原本很抗拒大家過度關注的真澄想通了,不該讓最小的梅梅也跟著擔心,只要恢復狀態大家也就沒話說了。

  「給你弄了好吃的,趁還沒傷胃前賞臉嚐幾口吧。」

  放在真澄眼前的是……菠菜鹹派。

  有夠厚臉皮的……不用看真澄表情大家想的大概都一樣,因為這本來就是真澄自己做的。

  鹹派下面浸著湯汁是要泡軟較硬的派皮的,真澄很想用手拿卻沒辦法怕會把床弄髒,直到影生亮出叉子真澄才知道他在打什麼鬼主意,幫他把派切好,乍看之下玩心似乎遠超過貼心。

  可是他現在連生氣的力氣也沒有,恍恍惚惚地把鹹派和叉子含進嘴裡,太過疲累讓他很難分辨食物的味道,不過軟硬適中的派的確對真澄來說很方便食用,溫和感一點一點從嘴中擴散至全身,感覺很好便又多吃了一些,直到眼皮沉沉地覆蓋綠瞳的異光。

  「他是……含著叉子睡著了?」霜因趕緊讓他躺好,據他了解儘管真澄疲累,但Second一直持續應該會亢奮得難以睡眠。「那個派該不會──」

  「嗯,加了安眠藥。」

  「阿柳怎麼可以對真澄哥哥下藥!壞人!」

  「那是加在零彥跟妳做的湯汁裡,妳也是共犯啦,小壞蛋。」

  為了舒緩兩個二心子的緊繃狀態,零彥只是在湯汁裡調了些香草等藥材,不可能立即見效,害他差點以為用量有錯。

  不只牽拖梅梅和零彥,還被蘇西醫生和夏納訓了一頓,即使房間鬧哄哄的真澄也依然安穩地酣睡,看到這般情景霜因似乎有點了解真澄的感覺──

  ──身邊的人或照顧方式太有個性時要怎麼回應大家真的很讓人頭疼。

  
  ■■■

  半夢半醒中捕捉到穿透眼皮的陽光,窗外的蟲鳴鳥叫生氣十足,只有我還病厭厭地躺著。

  我的體質很快就會讓藥效退掉,所以我吃藥後大概睡了多久,我看看……兩個小時而已。

  有點失望地把時鐘放回原處。

  附近土地幾乎都是有夢爺爺的,所以他在山上還有個避暑小屋,鄰近藥草園、瀑布和小溪,這幾天料理的不少新鮮海產也想試試些山珍,原本大家預定要在那過夜,可能會因為顧慮我變成當天來回吧。湊他們去了虹也家,即使之前發生了怪事祈理仍精神奕奕地向我道別,彷彿像做夢一樣。

  只是現在真的只剩我了。

  很難得在Second騷動的時候好好睡上一覺,兩個小時也休息夠了,現在我只想出去透透氣,幫自己弄點吃的。不知道紫惠怎樣了?我能去看她嗎?

  大家都說我是被她的週期波及,可是我不這麼認為,雖然我還未掌握過磁力,但如果真的彼此相互影響應該會更一發不可收拾,我的Second一騷動起來會很極端地干擾物理作用,趁我虛弱時大肆作亂一番,如果是超能力者的話肯定能更好地控制自己。

  但我是二心子。

  染上會在心臟生出異能腫瘤的怪病患者。

  無法預測自己跟這顆腫瘤怎麼過完後續人生,更何況還要被無關者插手自己的生活。

  過去和未來的事都好難懂,即便失去記憶、寄人籬下、被怪人關注,慶幸十七歲的自己對活在當下有比較多熱情。

  「餓了……」

  或者說是生存本能才讓自己不得不向前看,心臟旁的腫瘤一定也這麼覺得,不然也不會挑上如此便利的人類身軀。

  走到廚房的冰箱前察看食材,有現成的麵條而不是麵粉,幾樣菜就能輕鬆弄個涼麵出來。

  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不會想做什麼大餐,現在也是這樣。我試著找天堂和紫惠一起吃飯全落空,圖書館似乎比我想像得還大,唯有古老壁鐘的聲音填滿這段空虛的時刻。

  「不……好像不止時鐘的聲音。」有個不屬於圖書館的聲響,仔細聽的話大概是從屋頂來的。「是什麼聲音啊,鳥築巢嗎?還是松鼠爬上了?」在逆光下我也只瞥到幾個黑影來來回回的,不過聲音持續到吃完麵時就靜下來了。

  流理檯裡還有三個泡水的杯子,夏納哥他們出門前應該早把餐具打理好了才對。是聽天堂說過有客人,但總覺得圖書館招待的客人並不普通,幾天下來我根本沒見著其他人。

  我當然順便把杯子也洗了,我還沒虛弱到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只是要小心貪涼快一直放水就是了。

  「眼睛……」

  還亮著。

  倒映在水面的影子,綠眼的光讓我很驚訝,陰影中綠得很突兀,感覺好像很久沒好好檢視過自己一樣,搖擺於藍黃兩色之間,也沒像植物那樣自然。

  「在做什麼呢?」
  
  洗碗精太滑差點沒抓穩盤子。「……天、天堂?」

  「是我,還有瑪麗亞。」

  「剛剛是去哪裡忙了嗎?」

  「哄惠休息比檢查借還書的資料還花時間,還有就是清理屋頂。」

  「這樣啊。」從一樓到頂樓的工作全包了,也難怪他好像很累的樣子,頭髮還亂翹一通。「哎呀?弄到羽毛了。」這羽毛比鴿子雀類還厚,好奇看了下背面發現一個詭異的紅斑,會是血跡嗎?

  「之前天氣大風大雨的,屍體都掉在上面了,不清掉不行。」

  「真是辛苦天堂了……」學校好像也常常會有類似的事,風雨過後外掃區就會變得慘不忍睹,不過有瑪麗亞跟著他應該就沒什麼問題。

  話說回來,今天的瑪麗亞也是人模人樣的呢,跟天堂很像的紅髮姐姐,明明兩人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為什麼大家都會認為瑪麗亞看起來會是他姐姐?
 
  「怎麼了?一直看著瑪麗亞。」

  「沒事,只是有點意外瑪麗亞也會有表情。」即使無言卻待人處世卻很得宜,湊他們也下意識地跟瑪麗亞說話,儘管天堂說過不必如此。

  「我沒有睡著還看得到……你真的很虛弱嗎?」

  「我想是疲倦的關係吧?」其實好想聽天堂說瑪麗亞的模樣到底是什麼原理。

  「你昨夜留了很多汗,最好把睡衣換下來,吃藥了嗎?」

  「吃了。」

  「會餓嗎?」

  「雖然才快中午,可是剛剛餓了就自己下麵了。」

  「這樣啊……飯後正好,我房間裡還有成藥,等等去幫你拿來。」

  「不……那個,不如我跟你過去?」

  
  ■■■

  俗話說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人類則是靠好奇心強盛的,我想規格外的二心子應該也沒有問題。

  天堂有專屬的資料室、工作室和房間,因為有夢爺爺遲遲想不出要做哪個分類的典藏室,圖書館可利用的空房才會這麼多。所謂天堂的房間,感覺也只是從圖書館走進一個小藏書室而已,書本井然有序的堆疊於各各角落,說亂也不是整齊也不是,擁擠倒是真的,凡有可置物的平台幾乎都是拿來放書,連床也不例外,想必另外那張吊床就是愛書癖的最後一點理性了。

  百年文集選、詩選還有大量的小說,吊床裡有幾本快翻爛的田野考察手記,正想對文學少年表示感佩時偶然發現一些食譜,還是有興趣相投的地方親切感油然而生。

  「以二心子為主角的小說……這會好看嗎?」等等,這封面、這文筆,是言情小說嗎!

  「雖然有改編影集……還是不好看,都是為了通過出版審核寫的,套路都差不多,男孩遇見女孩、身分差別、四角關係之類的梗,可是市面上這類作品又奇貨可居,大家的評價我實在說不準,因為你手上那本就是借書的人推薦給我的。」

  沒想天堂也會留意市場調查,並不只是單純把自己關進書本的世界。

  東看西看,我拿到一本目前看到最大的精裝書,書名被保護用的書衣蓋住,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書。

  書頁隨著傾斜翻面,大片的紅一瞬間佔據了意識,無法理解眼前所見的東西,圖中的人們眼神早已無生氣,赤裸的身軀早已褪色,在不合宜的優雅姿勢下攤出自己所有內在,每道膚色切緣都猶如花瓣皺摺,看起來溫暖又殘酷。
  
  彷彿在訴說著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不管生與死,單心或二心。

  凡人皆有可能面臨這樣的結局。

  天堂不徐不急地抽走我手中這本,換上另一本較小本的線裝書。

  「剛剛那本是病例大全,久至二心腫瘤出現前的都有收錄,五十年前早已不再出版,已經被列管為禁書,這是最後一版了,非常重要。另外這本是它的簡略版抄本,比較沒那麼噁心。」

  「果然不是什麼消遣讀物……」沒有當場暈厥,看來我對血腥圖文還蠻有承受力的。「可是天堂看醫學書做什麼?」

  「了解自己誕生的因緣。」

  他翻了翻我手上這本,依舊是挑戰道德極限的圖片。這本書文圖都是手寫,似乎連書本也是手工製成的。同樣是病例紀錄,但是大多數我都沒聽過,傀儡症候群、實體幻肢、對人傳染的銹菌諸如此類,異想天開到足以當小說題材的記錄,難以置信它們曾經存在過。

  有一頁跨頁的圖片吸引了我。

  四位男女老少並排站著,他們露出沉痛的表情,環住自己身體也無法遮掩長在身上的硬塊,亮點的效果似乎不是我的錯覺,資料顯示那些硬塊真的是細胞病變導致晶化,患部無法開切研究。

  深植血肉、刺穿髮膚,表情被定型的死體──那便是結晶狀的「死亡」。

  當中一個女孩直直地盯著畫面前方,她大概在一大堆怪病裡唯一一個活人,比照原版書的照片就會發現她的髮與瞳和我們一樣,帶著微弱亮光。這已經是這本書裡最有生氣的畫面,卻讓人覺得不捨與同情,在遙遠的過去,這些彷彿表情告訴著我們千萬不能忘記那段黑暗的日子。

  病源體名為Virus。

  只有幼小生命才有辦法將它轉化為腫瘤與其共生。

  時代混亂得無法繼續堅持人道,將集中管理的病毒注入在他們身上才得以削減數量不再增殖,卻也催化了二心子的誕生。

  異能與腫瘤病毒,或許促成Virus的是自然因素,但二心子卻是出自人類之手,二心子極端強大與脆弱集於一身,才使得世界無法無視我們的存在。

  「雖然沒辦法看幾頁就評斷人類和二心子間的芥蒂,不過吞沒文明的怪病原來是真的,居然連二心腫瘤也是其中之一。」探求真實果然需要相當大的勇氣,都起雞皮疙瘩了。

  「初代奇烏曾說過,『書寫是人類行為中的偉大之舉,因為只有人才會記錄自己與其他生命的歷史』。因為這句話我才做現在的工作,修復書籍或者記錄東西。」

  目標明確且意義重大,我越來越敬佩這樣的天堂。

  「其實初代怪傑最初並不是什麼研究者,只是個記錄員而已,在簽字時只寫『K.U.』所以名字才被傳為『奇烏』,雖然修過他的書但還是不知道他本名為何。」

  連這個都有考察啊!

  「可是……咦?」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與天堂見面的情形。「根據記載,二心子後期的二心子的確都是研究所培養管理的,為什麼天堂會說『人工製品』那種話呢?」我還依稀記得那時穩重的書生語氣與情緒皆對此有一絲憎惡。

  當他豎起食指擺在唇前時我懂了。

  接下來的事我沒資格過問。

  「保密也是我的職責,因為這不單純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某人,到和那個人真正相遇的那天為止,我會做我該做的。」

  秘密這件事讓人眼睛一亮,儘管有點羨慕能從他手上拿到秘密的人,作為朋友我還是別再越矩為上,二心子的事也是。

  我來找找天堂還有什麼書可以讓我排解無聊,聽說書櫃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個性,希望天堂不介意我把深處的書翻出來。

  「哇……懸疑系列好多啊。」在虛弱的時候增加灰色腦細胞好像沒有多大用處,天堂嗜讀的小說幾乎跟霜因喜歡的一樣古老。我試著找找看其他類別有什麼我知道的。「日暮、亞瑟王傳奇和……哎呀?莎士比亞精選輯?」

  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同道中人啊!

  ■■■

  在天堂房間打滾完後我回去自己房間,把枕頭和棉被堆好舒舒服服地看書,至少比看螢幕還不傷眼。不敢相信白底黑字就能交織出如此世界,過去人們宣稱電腦遲早會取代書本,在倒退時代之後卻更提升了書籍的價值。

  對於有夢爺爺的圖書館事業,我想不出更多能表示敬意的言語。

  湊和大哥原來是在這樣的環境長大的。

  隨著故事不斷推進,即使還在靜養我下午時間依然過得相當充實。

  永晝的世界為黑暗吞沒。
 
  王妃與騎士的禁戀使一個王朝終結。

  文豪的四悲四喜交錯於書頁中。

  不知不覺……透進房裡的陽光已經轉為橘黃,樹影延伸了進來,才總算涼爽了些。

  「不躺平的話可不會有人來探病喔。」

  早在有人進來前我就已經聽到塑膠袋的聲音,我還以為自己搞錯了。

  「大哥你不是跟夏納哥他們上山了?」

  「當然是提早回來看你是不是還在床上翻來覆去或亂叫之類。」

  我很早以前就不會大聲亂叫,不過依大哥要求我就從枕頭上滑下去攤平就是了。

  「很──好,好孩子才有甜頭吃喔。」

  他丟在我手上的小盒冰涼涼的,見我沒反應大哥才補上木片棒我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天啊,這種荒山野嶺居然有冰淇淋,難道是釣魚釣到的嗎?」

  「野生的冰淇淋不好搞呢,得灑個誘餌佈陷阱,還好它逃不出網子──怎麼可能啊!」另一盒冰淇淋被大哥摔到床上,只是戲劇效果,沒有把裡面東西打翻。「我一開始就沒跟上去,借了黑野家的車去市區一趟,找3D輸出廠弄顯示器的零件。」

  「謝謝……還麻煩你跑這趟。」顯示器除了晶片之外幾乎粉碎,實在很難跟他解釋我暫時不想碰遊戲的心情。「等等,我顯示器也才用半年而已,應該在保固期限內啊!」

  「壞成那樣怎麼看都不是意外吧?雖然大量生產不能用理想的合金,好歹也可以保固十年耶。」

  「十年?哪個地方會有這麼便宜的材料可以批給你們啊!」

  大哥皺眉,不加思索地指著我。

  「不就是你家嗎?」

  「居然是舒奈亞家的廠批的……」依照拉克爸爸的個性的確會給很多優惠和技術支援。

  「我可以做一個和原版相似的顯示器,然後再把最容易被腐蝕的鏡面動點手腳,你才有理由拿去電器行換新的,說是去了溫泉區或是火山旅行之類。」

  「大哥真是太厚臉皮了……還有我是高中生不是退休的中年大叔。」我沒有感冒所以大吃冰品根本不成問題。「那個,不會只有買我們的份吧?」

  「我開車去當然有多買點啊,其他放冰箱了,還好夢爺是點心店的VIP我才能買到高級貨,人生果然就是要多享樂。」

  真是太厚……算了,這個有香草籽冰淇淋好吃到快讓舌頭融化了!

  「真澄,最近有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嗎?」

  「嗯?」明知是遲早會被問的問題還是怔了一下。

  「你應該不會因為毫無理由打爛我家的顯示器吧?」

  「誰、誰叫Second脾氣上來就不聽話,不過我確定它現在乖多了。」拍拍左胸時總覺得上半身都在隱隱作痛。

  穿過皮肉滲進骨髓、攪亂心臟拍打的感覺彷彿能將血管撐開。

  「沒事就好,乾脆我再去拿幾盒冰乾杯慶祝康復?」

  「記得留一些給大家。」
  
  一直希望那些對我好的人有所回報,來源不明的世紀之病和二心子的存在都是有跡可循的,如果有一天我能尋回記憶斷片,讓自己不再身份不明,抬頭挺胸地活下去,就能證明大家的好意並沒有白白被浪費吧?

  二心子的漫漫日子裡肯定有無窮多的困難,小時候還沒遇見波見醫生前即使碎骨之痛遍佈全身我也只是告訴Second靜下來,不可能事事向人求助,雖然不至於駕馭我和Second至少有了最低限度的默契。
  
  如今僅僅聽了清雨的幾句話就被動搖至此。

  無視了週期的規律,放任Second之力在體內亂竄,幾乎要把我脊椎拆個稀爛。

  心啊,難道你真的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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