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因緣之地 (倘若高燃費體質也遺傳糧食危機指日可待)

malansuu降神第七集 Leave a Comment

  懸吊列車能做濱海線可不容易,正因為科技的突破才有機會看到海平線在夏日艷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有了可以放縱的機會我卻一直心神不寧,很快就把目光從風景移開。

  霜因有些奇怪可是哪裡怪我也說不上來。

  他跟早起的梅梅都倒在我身上呼呼大睡,很像是他會做的事,只是昨夜經歷那麼詭異的事再看看現在的他,又覺得他有點太過冷靜了。

  到要轉乘公車前我們有買了些飲料,梅梅是買果汁,我有跟她說一天別喝太多次奶茶,反而是霜因原本要點黑咖啡的手指突然點了隔壁的冰奶茶讓我相當吃驚。

  「我早上是喝咖啡啊。」霜因以為我會用同個理由勸他。

  「不……我知道,可是你不是對甜的……」

  「偶爾喝沒關係。」等車時他就把一瓶給喝完了,甚至還意猶未盡的樣子。

  之前一直擔心他是不是受驚了,我覺得被嚇到的應該是我才對。

  不時會感覺到霜因好像在盯著我看、心不在焉地嘟嚷什麼,小動作也變多了,他之前好像沒有摸耳垂的習慣,我沒看到有東西也不像是被蚊子叮,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很疲倦,儘管換搭公車了他也是倒頭靠在我肩上睡。

  「很累的話應該跟著夏納哥他們走啊。」
  
  似乎是犯低血壓霜因沒有回答,他無力地蹭我肩膀一下後調整成好睡的姿勢。

  「抱歉讓你無聊了。」說完他把包包拉起來翻找東西,隨手放了一本書到我腿上。「跟你說過的。」

  「《時間凝結的街道》……」我想起來他好像有聊到要給我看一本書,這本似乎是從設樂圖書館借來的,冷藍星空封面的單調設計看起來有些老套,不知道內容如何。

  佚名作者只有寫出版的工作室,大綱上的簡介故事世界跟現代差不多,主角只是平凡的社會人卻遇到幽靈,幽靈意義不明地主角警告必須趕快看清這個世界的真相,為了徹底擺脫幽靈的困擾主角開始調查這件怪事。

  結果內容跟封面一樣老套啊,我這麼想著。

  遇到這類的書我會回頭翻了一下序言再看跳看後記和結局……

  「咦?」明知霜因已經熟睡卻忍不住驚嘆了一下。

  原來這是科幻作品啊。

  而且也是跟虛擬實境和冷凍睡眠有關的,若是前後翻一翻實在不好聯想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故事的真相是世界政府為了解決人口危機而設計的宇宙拓荒計畫,而這高危險作業又捨不得犧牲原有的菁英,掌權者不斷試探可行科技與道德底限終於得出結論──要派遣罪犯去拓荒。

  派遣太空船上除了生命維持裝置外還有一個特殊的電腦,載有負責在睡眠期間規劃虛擬實境改造罪犯們人格與指導專業技術的人工智能群。

  在虛擬實境中的所有人不會有真身的記憶,不知道自己身為罪犯與以前的罪過,但是虛擬實境中被影響的不只是人,人工智能群也開始學習了道德觀念,人類始終有無法改善的劣根性,犯罪者依然是犯罪者,他們開始懲戒這些無法改過的人,不過忠實執行計畫的人工智能為了排除這異常才化身幽靈找上了真身有網路犯罪前科主角,促成一連串的故事。

  「哀啊……」這一嘆也沒辦法讓打結的腦袋舒緩一點,霜因所謂的消遣讀物怎麼也這麼難啃。

  書中大量提到兩面世界與道德感,也有無法面對真實的自己而沉溺虛擬實境的角色,因為角色們的真實身分,劇情氛圍一直有種滄桑的感覺。

  ──不安只會在人心裡著床,而希望總是在裡面睡著。

  待在虛擬實境也改變不了什麼,只有從中醒來才能自己親手去推動凝結的時間。

  不論什麼問題,能改變的和無法改變的都必須正視,這大概是書中最積極正向的部份。

  書我放回了霜因的包包,有機會再跟他聊我為什麼很少看開放式結局的小說。

  看了這本書之後有一點感觸但不是指劇情涵義,而是霜因為何跟我提到它。

  光是幽靈與主角的部份,我就在想他是不是知道我在降神遇上了什麼,老實說……一言難盡。雖然處理的方向我也還沒尋著,在我能確定事情的真實性前一切就當作是我庸人自擾吧。

  打算要閉目養神時公車停了下來,到站有人要下車是理所當然,不過這一停還蠻久的。

  我好奇睜開眼看,是一位老婆婆拄著柺杖從後座慢慢移步到前門,這車乘客不多、大家又睡著所以司機也沒有催她。

  「唉呀……」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邊嚷著家鄉話邊折回原位拿手提包,小小一段距離卻讓老人家折騰好一段時間,後來終於有一位先生幫忙扶她,交談了一陣子他也索性跟著下車。

  「阿叔,還有婆婆的行李,請再等一下。」好心人跟司機說一聲。

  轉頭確認後面位置的確有足足佔了一個位子的大包行李,於是我從座位離開幫忙把那些東西拿下去。

  被我大動作驚動的霜因也醒來,他迷迷糊糊地起來看狀況。「等等,置物籃還有東西。」

  發覺我們離開座位梅梅也醒了,看了窗外的我們摸東摸西一陣後也跟著下車。「唔……婆婆的車票忘在位子上了。」

  「有這麼貼心的孫子們真好呢,婆婆。」

  「是啊是啊。」她跟司機招呼幾句後刷車票付錢。

  大家都是爽朗大方的好人,沒有人為此埋怨什麼,司機先生也是愉快地繼續他的工作,就這樣關上車門笑容滿面地從我們眼前開走。

  「等等、等等、等等──司機先生回來啊!」為什麼這麼爽朗地丟下我們啦!

  「沒事沒事,大家的車錢阿嬤都好好付了喔。」

  可是我們離下車的站還有點距離啊,婆婆……

  「不好意思,婆婆她有點老人癡呆。」反而是好心的先生跟我們賠不是。

  「你是婆婆的家人嗎?」

  「只是同鄉剛好認識,婆婆家就住這上面而已,我會送她回去,給你們添麻煩真不好意思。」他指著從小山中露出一角的屋頂。

  我看了一下眼前的樓梯再抬頭看看房子,這距離讓我依然抱持懷疑態度。

  「婆婆家有裝小型傳送裝置,沒問題沒問題。」跟婆婆借了卡片鑰匙,他找了附近一根石柱,拿下一塊裝飾裡面真有埋機械,可是一番操作後卻毫無反應。「那個婆婆……這東西多久沒檢修了?」

  「我兒子啊?別說了,那個不孝子哪有你好。」

  聽到牛頭不對馬嘴的答案他果斷放棄。

  跟霜因還有梅梅討論了一下後我跟他說:「我們會幫忙的。」主動說的話他也比較不尷尬吧。

  「謝謝、謝謝──」在太陽下沒多久他過長的瀏海就已經悶得額頭冒汗了,我們也不忍心丟下人家不管。

  「婆婆,來,我揹您。」

  「哎唷,你還是一樣體貼呢,文彥。」

  「婆婆,我是他兒子阿秀啦。」其實他人也蠻好的這麼照顧婆婆又會跟她聊。「怎麼買這麼多東西呀,婆婆?」

  「呵呵,剛約會完回來,大城市真的好多流行玩意兒呢,小忍他們會喜歡嗎?」

  「他們一定會很開心的。」跟婆婆有說有笑的,完全不像是外人。

  這位穩重貼心的先生人雖纖細體力卻很好,他揹著婆婆走那麼多層也沒喘一口,只是瀏海太長髮尾也蓋住脖子會擔心他被熱昏。

  「怎麼樣?還拿得動嗎──咦?」

  那聲疑問我懂,他大概覺得眼前這畫面很怪,梅梅拿著婆婆的手提包、霜因拿著我的包包而我則是毫不費力地提著兩大袋行李和他的行軍包。

  「我很擅長拿重物。」

  他湊看了一下,抬頭看太陽後才恍然大悟。「原來你是二心子啊,剛剛真的沒看出來。」

  「是活菩薩呢,南無南無。」

  「婆婆別拜我啊!」出現預期之外的反應讓我更惶恐了。

  「請問,為什麼兩位一點也不驚訝?」霜因也看過了各種反應,反感或是極度好奇,像這樣的我們真的沒見過。

  「祖先們有曾和二心子共同生活的歷史,多數居民也是普通人和二心子混血的後代,自從研究所制度把大家隔開後反而讓人渾身不自在呢。」

  「這裡的山區地形原本不適合居住,牽纜線和設基地台都是工程難度相當高,加上那時疾病流行村子沒什麼勞動力,是靠二心子才把這裡弄得適合人居住。」他幫婆婆補充解釋。「你是體質型?」

  「是。」

  「好好習慣一下這裡的熱情。」他空出了一隻手拍拍我肩膀。「還沒問你們,是來玩的嗎?」

  「公事第一,旅遊第二。」梅梅比我們更清楚初衷呢。

  「一樣歡迎!」他開心道。「晚點我跟婆婆家的人借車送你們一程吧。」

  能解決問題是再高興不過了,這樣我們就趕得上會合的時間。羽捨嶺雖然名字古怪、歷史特殊……但我想我應該會喜歡零的故鄉。

  我們爬樓梯好一陣子後終於看到大門,有位女性在門口從長髮到腳都打理過的,還穿著打了緞帶的平底鞋像是一會兒要出門的樣子。

  「小忍啊!」

  「阿嬤妳回來了啊!」她們很快就認出彼此。「阿嬤我是早耶啦!」

  「呵呵,我們家的大姑娘真漂亮。」婆婆只是笑笑看這位打扮漂亮女性。

  「小早,久等了不好意思……」另一位先生從門後出來,應該就是這家的人了。「阿嬤,不要別人送回家至少叫我們去接您啊!秀叔,真是不好意思!」

  「不會不會,你爸在嗎?」

  「等我一下!」他和那小姐接手行禮後禮貌性地對我們點點頭後就領我們進門了。

  「秀……叔?」比起這家人我更好奇這個,穿著棉質T恤和牛仔褲我一度以為他是暑假返鄉的學生。

  他眼睛繞眶打轉,想了一下後似乎意會過來了。「三十八歲,不年輕啦。」

  可是保養得好啊,秀叔!

  等待的同時房子裡還有不少熱鬧的聲響,這個時間可能有人還想睡回籠覺吧。

  「『媽!』」

  「阿嬤!」

  原本有三個人出來後來一位折回去了,看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女主人吧,現在則是穿著寬鬆道服的主人和女兒出來。

  家人的嘮叨話都差不多,不過還是很高興迎接婆婆回家,很快地,他們也注意到了不請自來的我們。

  「阿--秀!」粗壯的手臂繞過秀叔後頸大力拍了下他後背,以那位大叔的體格我們還怕秀叔的骨頭被擠斷,不過他們如此熱情好像秀叔也是他們家的一份子似的。「你回來了!」

  「想家啊。」

  「阿秀,好久不見了!」女主人整理完儀容回來了,可能是顧慮到有我們這些客人。「真是的,你居然沒什麼變!還是一樣這麼俊俏。」

  也可能是為了讓秀叔有好印象?

  「客人有我們招待,阿慧別愣在那,不是跟小早約好了?」在母親的招呼下兩個人靦腆地牽手出門。

  「秀叔,他們是誰啊?」

  那個短頭髮的孫女應該就是婆婆說的小忍,年紀和我們相仿,從剛剛就看到她盯著我們三個打量好久。

  「剛剛在路上認識的熱心孩子們。呃……名字?」

  「霜因、梅梅……然後我是真澄。」我很快介紹完我們可是大家都沒什麼反應。「突然打擾真是不好意思!」

  「別別別,媽媽給你們添麻煩才不好意思!」

  「鬼束一家,是老朋友了,這叔叔今天很閒,大家盡量打擾沒關係。」

  「這傢伙怎麼那麼厚臉皮,年輕人都比你客氣!」這位叔叔後來想了一下轉問秀叔。「啊,你剛剛人在山下幹嘛不連絡我!」

  「你家換過號碼啊。」秀叔大概也沒想過有沒有道理,以他們的交情幫個忙只是舉手之勞。「傳送裝置該修了,然後我要借個車送他們。」

  「難得回來多坐一下啊,也快中午了不餓嗎?」

  「餓。」秀叔答得直爽,還真的沒在跟他們客套的。「你們也是,不趕時間就在這吃吧,羽捨嶺開車過去很快的。」

  人家盛情招待我們也很難拒絕,不過有跟夏納哥他們連絡也沒什麼問題。

  「我們家是開神社的,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散步,有樹蔭的地方比室內還涼喔。」鬼束大叔提著工具箱要跟秀叔去修機器,怕我們乾坐在這無聊。

  「喂。」小忍叫住我們,我轉過去的時候她是手掌圈著眼睛的姿勢。「太陽太大了都沒注意到你是二心子。」注意力沒有放在我身上太久,因為她對霜因也很好奇。「你好像我同學喔。」她綻開笑顏,這家人感覺很有親和力。「我是鬼束忍,大家都叫我小忍。」

  「妳好。」

  「阿嬤有跟你說二心子在這還蠻少見的嗎?」

  「有,她也跟我們說先民跟二心子在這一起生活過。」同樣是好奇,可是她並不會像我N高學生急著想探透或是把我剖開。

  「東西放好我們快走,你們可能對神社的東西有興趣。」
  
  她拿好草帽和涼鞋後帶我們出了鬼束家,走沒兩分鐘路就到了神社的石段前,這樓梯又比剛剛的更長了,不過鬼束叔說的一樣有樹蔭真的涼快很多。

  參道旁的樹都沒有花朵只有綠葉看起來雖單調,可是蟬聲在林間環繞也不至於死氣沉沉,看了看參道旁漆得鮮紅的燈飾,如果神社有祭典的話應該會挺熱鬧的。

  「別人問你的Second是什麼樣,聽起來會不會像在說『你是有什麼毛病』,會有被冒犯的感覺嗎?」

  「嗯……我沒想這麼多耶。」因為我也沒辦法說得很清楚,Second也常有變數。

  「喔,好,我話可能會有點多,別介意喔。雖然這裡大部分人都有一點點遺傳,沒有Second但居民身體都挺好的。明明整個鎮跟二心子有些因緣,對我世代的來說唯一的遺憾就是根本沒有同齡的二心子可以相處。」歷史因素她對我沒太多偏見,只是想問問題又要顧慮我大概讓她很不自在。「真幸運碰到你們路過這裡,謝謝喔。」

  「真幸運你們讓我們在這稍坐休息,謝謝喔。」
  
  「拜託,吃個飯只是小事,趕你們的話我會鄙視老爸。」

  聽到這裡霜因湊過來小聲問我:「該不會你手拙還堅持自己做菜,還有在固定地方吃飯是顧慮到其他人?」

  「噓--」那已經變成興趣了實在沒什麼必要深究,不過他怎麼突然這麼在意我的事?

  「姐姐,這裡是拜什麼神啊?」

  「算是祓厄之神吧。」小忍有所保留,還是堅持等我們到大殿再看看。

  「燈籠上川紋、水紋,不是水神嗎?」霜因也有在觀察,事實上我們一路走來都聽得見深處有流水聲。

  「祓厄跟水有關才會這些紋啦。」

  神社裡頭比想像寬廣,紅漆平順且豔亮、一磚一瓦的排列皆井然有序,親眼見到那些細緻的建築做工忍不住肅然起敬,儘管我們沒有信仰、在這時間也空無一人,大家還是保持嚴肅。走過獻樂敬神的神樂殿後還能從這裡能看到後面有個瀑布,那就是剛剛一直聽到的水聲。

  「祭祀都在這拜殿,瀑布那是本殿,神體就供在那,不能隨便過去喔。」小忍大略指了方向給我們。「御守和紀念品在另一邊,如果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回家一趟換巫女服開店,這樣比較有感覺。」給我們詳盡導覽同時她還不忘做生意。

  「所以神體到底是什麼?」

  「晶化的心臟」她不是想給我們驚喜只是覺得彆扭不知道從何開口。「老爸給我和我哥看過了,應該是真的……」

  我無言地點了幾下頭,覺得沒事又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阿嬤說二心子是替普通人受難的人,我學了神社歷史後開始覺得開荒時期並不是大人說得那麼美好,好多人相信獻祭祈福和治癒巫女想了很多辦法保住這些,即使神社變得有名無實移到了這裡也是,『羽捨』就是天上人捨去回天上的羽衣留在這的意思呢,到底是自願留下的還是被迫的?越是學習好像就越容易胡思亂想了。」

  我知道,不管是那短短不完整的最初之人故事還是燐天女,都會發覺故事中總是有帶血的情景,普通人與二心子到底應不應該在一起,至今還是沒有所謂的正確說法。

  「二心子研究雖然還是不精準的科學,但是真澄很好,我們都很好。」相較過去霜因更肯定現在,印象中霜因好像不曾跟我說過這些。「平時是怎麼拜的?」

  「投香油錢後二拜二拍一拜。」小忍想了一下後她回頭。「我還是回去穿巫女服好了,會給你們折扣啦,拜託捧場一下。」

  小忍走了後我們也沒有放鬆聊,還好剛剛問了怎麼拜可以讓心情沉澱一下。

  「你有許什麼願嗎?」霜因合掌小聲地問。

  「呃……」我還在想什麼跟祓厄有關。

  「噓--要安靜唷。」經梅梅提醒後我們再一拜完成流程。「真澄哥哥許了什麼願?」結果梅梅也好奇。

  「如果是跟祓厄無關的倒是有啊。」轉身後我再用力合掌一次。「希望我能念食品相關的科系!」霜因和梅梅聽到都擺了誇張的假滑倒姿勢。「那對二心子審核很嚴的!所以料理學校我直接放棄了,至少能考上個經營管理也好。」

  「那你不應該念文組啊!」

  「生物科我還是有自修啦,可是長篇論述我就完全不行了。」把雙掌放在嘴前,就算是熟人講這些還是很難為情。「我也想要像老闆一樣有自己的店,小也無所謂做得開心就好,用自己的方式給大家打氣,打工時就知道開店不輕鬆不過累了一天能笑著入睡也值得。」實際讀過相關資料後我才知道這是非常困難的,結論只有一個,因為二心子,光這點就不需要解釋其他的。

  「霜因哥哥呢?」

  「我……」被這麼一問他反而困惑起來了。

  「文學……還是戲劇!你不是很喜歡莎士比亞?」

  「我沒研究戲劇,莎士比亞對人的心理觀察細緻又充滿創作力,我很佩服這樣的人。」

  看到霜因瞥了我一眼,不知道這問題是不是讓他不耐煩了?

  「我還在考慮……或許跟姊姊一樣念法律吧。」

  同學們都知道霜因的學習能力很強、聰明也會教人,可是不知怎地,我覺得這條路不太適合他。然而,暑假後升上高三就是我們最後摸索的機會了。

  「大家久等囉──」

  這時小忍穿著白小袖和緋袴回來了,這樣的熱天還特意盛裝打扮,面對小忍的敬業精神我們好像不買點土產不行呢。梅梅第一次看到覺得很新奇也嚷著好想試試看。

  「其實我還有其他願望呢。」我想這已經是這裡神明的能力範圍外,不過不論怎樣的願望都我得靠自己啊。「希望明年能比今年更開心、希望降神能變得更好。」

  啊,第二個好像得靠大哥呢,今年那麼多事他們公司也有得受了。

  「網路遊戲的存活還是得靠市場啦。」

  「嗯──可是今年是因為有它才有F團和霜因啊,霜因的腳傷能康復對我來說也是天大的好事,啊,這樣講好像真的降神沒有直接關係耶……」不過除了最開心的事之外會讓我嚴肅思考某些事也是從降神而起的,它的重要定位依舊不變。

  「我……」霜因欲言又止,他似乎還是很沒精神。「沒事。」

  「兩個帥哥快點來啊,買點禮物回去送女孩子會更受歡迎喔。」

  「就算沒有這心虛的廣告詞也會看一下啦!」大家都笑了,霜因還捂嘴掩飾不爭氣上揚的嘴角。「走吧。」

  我讓霜因先走,回頭再看一次錢箱與木格柵之後更深入的遠處。

  「還有,我希望能知道藏在降神中的真意。」最後的願望我用自己聽得見的音量說。

  
  ■■■

  省下一餐的錢就帶點小東西回去給朦朧會長、班長和學妹她們還有一些認識的朋友。

  鬼束阿姨中午招待我們冷拉麵,醬油湯底和大塊豆皮是很美味,不過比較了一下秀叔跟我們的午餐那規格也差太多了。

  「那碗可以把臉埋進去了吧。」

  「你何不乾脆說它是臉盆。」我吐槽霜因。

  「阿秀的碗是鎮上有名陶藝老師的得意作品呢,很棒吧。」鬼束叔叔得意地說道,把那食器當寶一樣自誇,雖然我們並不是在欣賞它。

  秀叔合掌說聲「開動」後便靜靜用餐,細嚼慢嚥的我還想說會吃很久但那行雲流水的速度從來沒慢下來過,咬了一口吸飽湯汁又不失原味的豆皮,他笑了,翠綠新鮮的長蔥與豆芽也讓他很開心,一道儉樸的料理看他吃得津津有味,連我們也能感受得到。

  「男人就該這麼豪邁呀,作夢都想讓自己名字填在他的配偶欄。」

  「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樣,阿秀要是女人我早娶了,還輪得到妳嗎?」

  「呵呵,憑你這窮鬼怎麼有可能有辦法滿足這樣胃口的女人。」

  鬼束夫妻面都兩人帶笑容,可是所散發著氣勢讓我都快拿不了筷子了,真不知這是真心要吵還是鬥嘴,不過最厲害的還是在這壓力下用餐完畢的秀叔,對食物的敬意與感謝完整呈現在空碗中。

  「真好吃。」婆婆完全不介意兒子的事,家裡熱熱鬧鬧的她反而開心。

  我們收拾好東西告別神社,鬼束大叔會把我們送到車站跟零他們會合。

  「我會去找你們玩唷──」

  跟小忍也一點也不像是告別,因為真的像秀叔說的車程不需要太久,很快就駛進了小鎮,被青山所環繞的零的故鄉。

  沿路看到不少平房,房子最高也不超六層,鮮少有高聳大樓所以看得到山與開闊的天空,少了電子看板多了更多手寫與印刷字體;有聽說這地區做傳送站工程有困難,但大家似乎對步行和搭車也很樂在其中,有點像是熱鬧的保留區。

  「不用送你們到目的地嗎?直接在那下車比較方便啊。」

  「沒關係,到這裡就好,我們跟朋友有約。」鬼束大叔真的很熱心,不過這次真的得回絕呢。

  「真澄──」遠遠地就看到零跟大家在跟我們揮手。

  「喂,阿秀,那不是──」

  「啊啊──有點想吃炸麵包了,要去西街那家嗎?我可以請你。」

  「你還要吃啊!」看起來就算是老朋友也沒那麼容易習慣秀叔的大胃口。

  「那就這樣囉,我們晚點見。」秀叔很快地關上車窗,應該是迫不及待踏上歸宅前的下午茶之旅了。

  「他剛剛是說『晚點見』嗎?」我問霜因,他只是聳聳肩回我。

  「真澄──你們怎麼是搭便車來的。」儘管零氣色有點差他還是問問我們的狀況。

  「說來話長啦,載我們來的叔叔是山上神社的人,認識嗎?」

  「鬼束阿叔啊!還好你們是遇到他。」回到老家後零看起來很放鬆,講話的語調也跟鬼束家的人很像。「阿姨的冷拉麵很好吃呢。」

  「才剛過午餐時間還餓啊!」只有夏納哥在吐槽他,蕾姐和蘇西醫生只是乾笑兩聲。

  我們往羽生家沿路上不分男女老幼都有人停下來跟零打招呼,一度以為他會不會是在地偶像之類的,但路過的人沒有那種瘋狂的氛圍只是拉著他聊天,他在學校本來就受歡迎,感覺上零在這裡也是名人,說著家鄉話的他看起來更平易近人。

  「我說啊,小零會不會是這地方的望族?然後我們等等會看到豪宅和僕人列隊迎接。」蘇西醫生開始腦補了。

  「羽生家的確還蠻有名的,就我所知這一帶地都是他們的,零彥的奶奶還是『中央』的執法顧問。」

  出發前我並沒有從拉克爸爸聽說零彥的奶奶是什麼樣的人、以前是不是有見過,和「中央」扯上關係的話就會想到二心子的事,可是看零的樣子又不覺得有什麼緊張感。

  我們步行許久都看到太陽下山、梅梅累得要零背還是沒看到他家,明明已經離開街上看不到人了。

  「都是牆耶,我們什麼時候才到小零家。」蕾姐也有點按耐不住了。正如她所說,除了我們之外好像這裡好像只剩青山和左手邊的白牆。

  「我們已經進來啦。」零指著我們走來的方面。「十幾分鐘前就已經過門口了。」

  「我就知道!」受過刺激後蘇西的想像真的變得比較實際一些了。

  終於看到門口時沒看見列隊迎接的僕人,倒是有兩個孩子蹲在那。正確來說是一名少女與男孩,少女穿著T恤藍白漸層的長裙,隨性地束了個低馬尾,不管衣物會不會弄髒或舉止是否合宜,不拘小節的她就這樣蹲在羽生家門口,

  當她回頭時我們都說不出話了。

  她……好像霜因?

  不只是臉蛋連那種斯文乾淨的氣質也是。

  本該開開心心地回家,看到這一幕時連零都屏息。

  「哥哥!」小男孩喜孜孜地撲上來,打破了這陣沉默。
  
  這個零從來沒跟我們提過的家人我感覺他很不一樣,淺亮的枇杷色反映在頭髮上,附近有二心子的氣息但不是他的,他有可能跟湊一樣是特徵比較明顯的混血孩子。

  而少女看到零就沒有那麼熱情,斯條慢理站起來撢撢裙子上的土灰,帶著蘇打甜味的她走向霜因,同樣的臉孔在近距離下並排再一次讓人不寒而慄。
 
  「嗯哼。」興味盎然地出了個聲,不招呼也沒向我們介紹自己。「我明天再過來,啊,冰我幫你冰冰箱了喔。」她揮揮手後瀟灑地離開,丟下搞不清楚狀況的我們。

  「複製人?失散多年的姊妹?」原以為已經見怪不怪了,蘇西醫生還是陷入混亂。

  「修羅場!是修羅場啊,小西!」不明白為何蕾姊突然有精神了。

  而後還有位著深色和服的女士和髮色鮮亮的女人出來,她的顏色跟這弟弟很相似。

  「小零──你回來啦!」跑著跑著卻在零面前停住,低下頭不知道在期待什麼。

  「阿姊別這樣啦,有其他人在。」

  「嗚……」被零這麼一說她只好無奈地抬起頭。

  「媽媽,為什麼哥哥帶這麼多人回來?」小弟問那位他稱為母親的女人。

  「是阿嬤的客人呀,不過也是哥哥的朋友喔。」

  他理解了以後禮貌性地對我們行禮。「歡迎各位。」不難發現他的目光落在年紀相仿的梅梅身上,靦腆地揮揮小手。

  「不好意思這麼久才過來。」夏納哥代表我們和他們問候。「這段時間給您添麻煩了,羽生女士。」

  和服阿姨笑笑搖頭。「哎呀,您誤會了,我是羽生家的傭人。」

  某人從門口出來見我們後我覺得整串事情詭異得都起雞皮疙瘩了。

  「秀叔!」儀容有稍微梳理過了,之前邋遢的打扮很難讓人去想他跟零哪裡相似。

  「爸爸,有客人喔!」

  「我知道。」他很輕鬆地抱起了小弟,還拉著小弟的手跟我們打招呼。「大家快進來吧。」

  我不知道我的邏輯是否有出錯,那小弟是零的兄弟也可能是堂親吧,可是零口中的姊姊怎麼跟秀叔貼這麼緊?小弟還叫他爸爸?

  「我們晚餐後還有點時間去買點瓜子吧?」蕾姊好像從這氛圍中嗅的了什麼,她現在完全是興奮狀態。

  羽捨嶺,有二心子在此生活過的歷史,見過這個時代感有點與眾不同的城鎮還有奇異的羽生家族,我覺得拉克爸爸叫我們來這裡的理由應該不是口頭講的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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