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浴血。
聽起來非常壯烈,大部分人對這一詞的想像不外乎就是歷經激烈戰鬥或是什麼悲壯的狗血劇情,不過現在我的處境卻不屬於上述任何一個。鐵鏽味隨著冷空氣進入肺腑,身體既空虛又飄忽,鮮紅已告訴我這個身體隨時可能會倒下。
「噫啊啊啊啊──真、真澄,血、血血鼻血止不住啊!向後仰!不對……向前倒!啊啊──怎麼辦、怎麼辦?」
「沒有法術可以用嗎?」
「啊,有,好像有!」經NAO提醒後艾兒似乎想起什麼了。「對、對對,可以用調息讓身體適應環境,然後再加護……」
再一次了解到物理力量對人類身體真是一大威脅。
鼻血量過多致死已經被我列入最不想要的死法排行之一。
好險這是遊戲,在艾兒施術加護後就不用擔心氣壓和風速問題。
鑽石大陸這一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齊克說過那是個得靠空路進出的封閉大陸,玩家人數是所有大陸中最少的,要不是修理手臂,齊克本人也沒什麼想回去的意思。
「為什麼突然認真了?」褐色的背影迎著風,即便是金屬質地的髮絲也隨風飄動。「因為沒辦法再用遊戲的心態去面對這世界?」頸子輕輕地轉過來,可以看到半只紫瞳。
「……你說得沒錯。」
被人刻意隱藏且加以編織過,乍看之下是「巧合」的那些東西……
如果旅團是為了遊戲和維繫大家,那我在深入清雨的問題時早就失去了旅團的存在意義。「和大家在一起的時候、和那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到底我在哪邊時才是狀況外?都快搞不懂了……每個人都只會自顧自地對我說些有的沒的。」
有一瞬間我覺得清雨能理解我二心子的部份,即便那可能是我自作多情。
「等等、等等,到底發生什麼事?從離開翡翠大陸開始我就有聽沒有懂啊。」被NAO制止後我反而不知道怎麼開口。
「像剛剛那個人,他是你們的朋友吧?」
「嗯?」
艾兒喚了下NAO後兩人交頭接耳起來,只見到NAO的表情在變化,脹紅著臉。「不會吧?齊克,快掉頭回去啊!你竟然就這麼放著那個白痴不管!」
「你說誰?」
「剛才明明都踹下去了!」只是NAO當下沒反應過來,塞格勒斯就這麼我們擦身而過了。
「我腳只有碰到垃圾而已。」齊克嘴裡連個人名都沒吐出來。「清掉垃圾真是痛快。」
「還裝傻啊!」
「反正已經追不到了,我不想浪費力氣。」望著他的背影時,只聽見聲音冷冷地回應。「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沒長進。」
「偽裝成AI……希維爾他也只會用那些小聰明。」覆水難收的道理人盡皆知,所以對已經過去的事NAO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說的『沒長進』,那是指我們。」
咦?
突然意會不過來話中的意思,但從順風方向感覺到一股令人窒息的熱度,真要問同樣是火素質的我那是什麼感覺的話,大概就是會使人灼傷、氣勢懾人的怒意火燄。
「齊克你最好別再說話,我現在心情很差。」就算眼神沒有對上也察覺得出來那個的底限。已經習慣平常NAO和齊克喧嘩,這種無言的緊張感更讓人承受不起。
齊克在那句話之後,也真的不再開口。
雖然比水路移動能更快,但沉默氣氛彷彿把時間加長了,唯一可以交談的只剩下艾兒。「到底希維爾是個什麼樣的人?」想試著打聽我不知道的部份,愛而反而露出困惑的表情。
「噫……」他偏著頭,用力地思考。
「你們不是認識很久嗎?」
「其實不對喔,我並不是很了解希維爾這個人,從『那個時期』算的話還是齊克和NAO比較清楚。」
照那番話的推測,希維爾應該在某個時間點認識齊克和NAO,然後兩人才又認識了艾兒,是這樣嗎?我一直以為他們三個人的關係要好是因為相處很久了,可是在更之前還有希維爾這個「朋友」?
他們和希維爾好像不是很要好卻又拼命找這個人。
好像哪裡不大對勁。
問的話他們肯告訴我嗎?
首先,關於塞格勒斯這個人。
他原本是一個持有刃使特殊任務的旅行者,一次巧遇而接下了「劍聖任務」,這是促使我日後變成「英雄」的契機,塞格勒斯是讓「龍神」與我產生關聯的引線人,另一種稱呼就是「關係人」,一個稱號一個故事,他做為這個故事的相關者,會傳授技能和奧義,以及確保成為英雄的必要條件──聖靈和龍火,「神諭刃使」這個稱號才逐漸發展成炎之英雄、神的使者……
──「龍神御史」。
姑且撇開我成為英雄的意願不談。
過程中和塞格勒斯有多次接觸,只覺得這個人有點奇怪,感情豐富的AI並不怎麼稀奇,令人不可置信的樂觀、用笑容化解問題,比起深思熟慮,這種單純和直率才更像是利刃,而且那並不是什麼人都能擁有的武器。
但「塞格勒斯」這個名字的意義變了。
那不是AI而是真有其人。
一個名為「希維爾.塞格勒斯」的男人。
比起「幽靈」,「鬼」或「惡魔」似乎更好應付,憑著一點線索去拼湊才找到他,現在我反而得思考他和我的關聯,是朋友?是敵人?還是要和某個學者一樣將「希維爾.塞格勒斯」視為「惡魔」?
雖然「希維爾.塞格勒斯」這個人不是我問題的解答。
可是心情又更難處理……
「大陸看起來都變小了。」艾兒打斷了我的思緒,拉著我到旁邊坐。
給艾兒加護後身體好多了,高空的氣流變得很清爽,難得可以擁有在這個視點,不多看一下風景好像有點可惜,不往下看就不可怕,一旦往遠處望反而有股澎湃感充滿胸口。光手掌可以覆蓋一切,和大哥夜中散步那次不同,清楚地看到了大海的顏色、被雲層包覆的天空階梯……
以及大陸的排列方式。
「啊啊,即使在高處您也一直在看著呢,卡楚大人。」
難怪會說是掌管火和大地的神。
從水晶大陸開始再來紫耀大陸,五個大陸按這順序下去推可以發現那是爪、頭部、身體、羽翼、尾巴。
五個大陸相連的形狀就如條沉睡的龍圍繞著天空階梯。
「噫?真澄心情好多了?」
「嗯,發現了有趣的東西。」就算這個世界的存在真的是另有目的,如果用初心者的眼光來看還是覺得這是個不可思議的地方,我沒辦法討厭它。
還有兩個大陸就走遍了一次這個世界,鑽石大陸這趟就當做旅行的延續似乎也不壞。
艾兒指著前方。「你看那個就是鑽石大陸了。」
有別於其他大陸,鑽石大陸完全沒有半點綠地,從空中看起來像是塊深褐色的不毛地,風中夾雜的鐵鏽味給我們這些初來到旅行者添了幾分緊張感,對齊克來說則是無關痛癢。
即使到了鑽石大陸上空,法左特的飛行高度沒有下降,彷彿是想擺脫什麼而稍為加速,艾兒和我往後看並沒有什麼東西,除了一面漆黑的高牆……
忽然間齊克一語不發地起身,比了個像是道別的手勢後戴上防風鏡。
「嗯?」
然後把法左特的頭當做跳板,毫不猶豫地……
跳下去了。
「這個白痴!齊克──」
沉默開口的第一句話和平時差不多,可是NAO表情看起來似乎更加沉重。
狀況不止如此,齊克踏了法左特的頭那腳甚至產生了有不小的後遺症,飛行立即失衡需要迫降。
閉上眼時根本什麼辦法也想不到,沙粒隨空氣劃過皮膚有如刀割,抓得再緊衝擊一襲上仍被彈開,一頭栽進沙堆中,說受傷倒是沒有。
「呸呸呸!」只是嘴裡都是沙,新大陸的初體驗竟然是沙沙又鹹鹹的感覺。「艾兒還好吧?」
「啊噫……腦袋裡在隆隆叫。」
嗯,不太好。
「應該還有我們一起掉下來的法左特……」銀龍型態時還蠻大的,現在卻不見影子,是被打回人型了?
NAO也從沙堆裡爬起來。「齊克那傢伙──我絕對不放過他……好痛!這什麼?」
沙堆裡像是插著兩根似曾相識彎彎的鐵錐。
「角……那是龍角!法左特!」三人連忙把他挖出來,要是連他也不見的話就傷腦筋了。
「沒事、我沒事,頭有點疼而已,哈哈。」表情好像還挺幸福的。「齊格飛真是的,竟然這麼思鄉情切,之前反抗的樣子果然只是鬧彆扭,對吧?嗯?」
我敢肯定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還能飛嗎?」NAO急切地問。
「哈哈,朋友你真愛開玩笑,當然沒.辦.法啊,連熱感應也完全不行呢。」
「哈哈哈,那就好……什麼!」
法左特從容的樣子和通常他所說事情的嚴重性是呈反比。
「記憶變形的迴路被那一踢整個都短路了,真不愧是齊格飛,力道跟準度都恰到好處!」
有點微妙的褒獎,總覺得我得花點時間適應法左特的說話方式……
「噫……那我們該怎麼找小齊?」
「基本上我們身上都有共鳴器,只要人在附近的話感覺一下就知道了。」法左特笑道:「一步一步來不要緊的,不是什麼大問題。」
「是不是大問題不是由你決定啊!」NAO不耐煩地吼了一聲。
NAO會煩躁的原因有兩個,一是齊克擅自不見,二大概就是遇到像法左特這樣、難以捉摸的人。
表情豐富的銀色機龍法左特,他拉著我們的手,按照自己腳步領我們踏過起伏的沙丘,被高強包圍的乾燥大地,依然聞得到風中的鏽味,景色卻不像在上空看得那樣單調,高聳的深紅岩壁立於此,高得看不清更遠的風景,大膽、毫無修飾的自然模樣映入旅人眼裡,那便是這陣風的源頭。
才這樣就已經動搖了,我還一直想著要爬更高的天空階梯。
「鑽石大陸歡迎你們的到來,你們是難得的客人,無庸置疑,就把多餘的擔心交給我法左特就對了!相信齊格飛的目的和我們相同。」
「目的?」
「對,『夢庭.以格瑞西』,鑽石大陸僅此唯一的龍騎士,齊格飛的誕生地。」
「僅此唯一……」聽到這裡,不知不覺開始推測齊克對法左特來說有多特別,談起齊克時他的表情和擔心齊克NAO、艾兒截然不同。
若要翻越此處必定要攀岩。攀岩、騎龍、滑雪、游泳……如果有機會我應該列個清單,算算我還有什麼沒做過的。
「從『巨人的指間』這邊到以格瑞西算是捷徑沒錯,不過齊格飛和我都不太喜歡走這裡就是了。」這裡岩壁沒有人為改造痕跡,攀爬時必定要互相拉一把,我以為他說不喜歡是指地型問題。
「你們兩個會累嗎?」NAO問艾兒和我的狀況。
「沒、沒問題!」服裝上行動不便加上攀岩,衣服早被汗水浸濕,儘管如此艾兒還是回答沒問題。
「我看你還是算了吧,真澄呢?」
「勉強……」只能靠刃使的資質撐過這種體力關,其實不是水晶大陸出來種族體力差,是其他人體力太好了……明明感覺像是極限運動,NAO還是臉不紅氣不喘的。
「果然體力也是個問題,要是繞遠路就麻煩了,齊克到底是怎麼走的!」
「他不會刻意繞遠路才對。」因為齊克很討厭麻煩的事情啊。
「嗯?你還挺了解的嘛。」
「之前我們還是同個旅團的人啊!」
「這點就不用擔心了,我們是跟著他的腳印走,絕對不會有錯的。」法左特說完似乎看出了我們的困惑,往下面一指。「你們看那邊不就有他的腳印。」
岩壁的高度少說有十層樓以上,使勁瞇起眼才看到我們步行過的地方旁邊還有個模糊的痕跡。「啊,真的有耶!」三人恍然大悟。
「嗯?啊啊,原來那裡也有啊,不過我說的是岩壁上的。」
順著法左特手指看過去,可以發現下面岩壁突起處有個腳印,腳印深陷岩石,不知道是用多少力氣才踩出了這樣的深度。「腳印只有單個……難道說齊克是用跳上來的?」
現在是法左特看腳印說故事:「對啊,這邊、那邊也有印子,嗯?那邊腳印怪怪的……啊!他在那邊踩空了!」
「小齊危險啊!」
「不過掉到地上時有順利著地呢。」
「噫啊,太好了。」
地面一個坑洞裡有雙完好的腳印,剛剛經過時完全沒發現那是齊克用出來的。
「齊格飛再跳了一次,腳步穩多了,雖然好像被人盯上,嗯,有順利上來就好。」
「等等。『被人盯上』是怎麼回事!」一察覺話中到了不妙的地方,NAO又變得急躁。
「腳印旁的還有一些雜亂痕跡,真不優雅。你們知道人型機甲主要武器是什麼吧?」
不用我們多說,熱騰騰的光束立即掃過我們腳邊。
「不要發呆!」NAO拉著艾兒和我找掩護,一面質問法左特:「知道有敵人怎麼不早說!」
「敵人?那些只是搞不清楚狀況的雜魚而已。」目中無人的說話方式真的有點像齊克。法左特繼續說:「剛剛那些痕跡還很新,觸覺偵測後確認光槍的熱度也還在,表示齊格飛還沒走遠。」
「那個混蛋,這種事情不會自己解決啊!」
「NAO,我們不應戰嗎?」艾兒終於問出口。
如果有明確的目標還算好說,可是連敵人也「看不見」,不可能隨便回擊。
「我來處理一下。」法左特微笑後放慢速度向後躍,仍留有利爪的腿旋半圈立即聽到金屬碰撞的巨響,雖然憑肉眼太不太出來,不過他的手似乎也碰到了什麼。
雖然是小動作卻是精密計算下才有的的破壞力。
地面散著零星火花的同時,襲擊者也終於現形,不止一個、兩個那麼簡單。「七個人……」竟然有這麼多,難道我們一直被人監視著?
對方看起來也是衝著法左特來的,我們三人在被無視的情況下,只能默默從旁觀察。
即便機械軀殼被破壞、線路外露,人型的機械們還站得起來。「黃……昏……龍!你可終於回來了!」
聽起來就是非善意的招呼。
說到鑽石大陸的種族就非人型機甲莫屬,但眼前的玩家模樣幾乎相差不遠,而且還……有點眼熟?
「對,而且我們還有客人要招待,你們何不省省維修資源停戰個幾天,齊格飛難得回來,少拿『這種雜事』煩他。」
「不管你怎麼說都沒用!與其把稱號給『樣本』,不如由我們去改變這個大陸!」
這些人外貌和齊克有幾分相似,雖然並不是完全一樣,至少有部份相同特徵,撇開體型、髮型和瞳色之外,身體接縫、五官之類,若說是人型機甲的特色好像有點奇怪……
簡直像是齊克的量產版。
但那個差異實在不大。
「不知道是不是各位聽錯了,那個不是要求──是警告。」
法左特接著說:「絕對、不會有第二個『龍騎士』,想改變?連一個『樣本』都比不上還想從我黃昏龍手中拿稱號,別笑死人了。」
「那傢伙可是逃離了這個大陸,你竟然這麼護著一個膽小鬼!」
「什……!」
「不可以說小齊壞話!」
「NAO!艾兒!兩個都給我冷靜啦!」要阻止這兩人衝出去連我都快沒辦法冷靜了!
「人型機甲和其他大陸種族不同,本來就無『規律』可言,沒有『復活』某方面來說還挺方便的。」比起銀龍時,法左特使用人型的模樣更具威嚇。「我可不像齊格飛那麼溫柔,來一個我就殺一個,破壞、破壞再破壞,直到無法復原!尤其是想弄髒『黃昏龍騎』這個稱號的傢伙!連力量和自尊都沒有,別想要留下任何一點痕跡在這塊土地!」
真正壓倒性的絕非只是表面。
法左特說完後兩邊各自進入備戰狀態,原本就重傷的七人還只是冰山一角,在大環境裡的其他埋伏解除擬態後,人數將近多了十倍以上,龍騎士集團立於前,包圍我們完全不留縫隙。
鑽石大陸的玩家會不會對其他大陸玩家友善這件事……不能拿齊克做標準。
要插手不好、要脫身很難,原本以為局面已經控制不住,抬頭祈禱時又見有東西急速空降,如果眼睛沒被風沙弄瞎的話,我還肯定那個墜落物是直接命中法左特。
「法左,硬要說你哪裡不好的話,就是話太多了。」
齊……
「齊、齊克!是齊克回來了!」
「他少了一隻手,力量也肯定有變弱!」
「在這裡除掉齊克的話黃昏巨龍就會回歸中立了!」
「這個團還是一樣吵,是叫什麼?我沒有在記名字。」
「『Lost Ring』!『失落指環』!跟外頭那些公會比起來我們更能有效統一大陸!但是為什麼你們每次都這樣目中無人?」
比起忘記,這樣更傷人,不過齊克的理由一定是……
記雜魚的名字太麻煩了。
齊克連解釋也沒有,逕自拖著法左特和我們往走到一塊平坦的巨石平台下。「怎樣都好,人這麼應該夠了,你們就順便處理一下。」
「處、處理?」
「『鱗蟲』,鑽石大陸最常見的魔物。」
地面震動著,連附著在石上的塵土也跟著剝落,因為我們靠著這塊巨石,背後發生什麼事無從得知,卻可以從「Lost Ring」的玩家們臉上看到「不妙」的表情。
平台震了一次,在尖銳的嘶吼聲後,失落指環幾個玩家被一群機械龍攻擊,它們的牙齒輕易地咬碎機甲的軀殼,鱗蟲,有點類似機械版迅龍,無手、有犄角,雙腳、尾巴和金屬利齒就是武器,惹毛它們的人會被撕成一片片的,只要礙事者還在活動就不會善罷甘休,尤其現在鱗蟲是群體行動,混戰中單純比力量的話,兩邊不相上下。
「齊克怎麼突然跑回來了?」
「不想跟我說話結果就開始說我壞話,我怎麼會放著不管。」他領著我們悄悄離開這片混亂,邊說:「而且被拿來和那群人相提並論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你這張嘴就是愛胡說八道!只是不想自己處理鱗蟲才丟給那些奇怪的團體吧……哎!別跑!」NAO整隻手抓著齊克的頭,但一下就被甩開了,說要找齊克算帳似乎不是假話,照常上演習以為常的追趕跑跳碰。
艾兒小聲地竊笑,讓我一頭霧水。
「真澄覺得以齊克的個性會去招惹鱗蟲嗎?」
「怎麼可能……啊!」
推敲一下後便知道其中理由,說出來好像也怪怪的,NAO沒發現就算了。
「你怎麼可能膽小!那是卑鄙啦!借刀殺人而已!」
「否定,請把它稱為懶人的智慧。」
謝啦齊克,讓我們省了一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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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左特很喜歡和別人談自己故土和齊克的事,但齊克本人似乎不是如此,只能私下偷偷聽他說,鑽石大陸遍佈許許多多的故事,化身為大地的巨人、人與神抗爭的神話、別的大陸所沒有的魔幻科技。
齊克雖然回來了但還是沒有和我們多說什麼,只能透過法左特多少了解了關於這塊大陸的事。「獻給『僅此唯一』之人的特殊加護,掌握著秩序與命之女神會將此人的心與編入這塊大陸的命運,而我們的使命便是守護這位珍貴的人。」
那大概是類似一個許願的過程,一切風景所顯示的都是某個人的心境。
單憑一人之力就可影響整個大陸,打破現在處境也好、成為領導者也好,多少能體會剛剛那群人行動的目的。
荒漠、封閉、一無所有……卻又有其他大陸所沒有的,儘管如此仍有人愛著這樣的地方。
我只能說這種感覺很微妙,同樣的心情也可從NAO和艾兒臉上察覺。
沒有人多問,乖乖跟著齊克往目的地,直到他在峽谷邊停下腳步。
存在於在宛如大地裂縫的峽谷中,依舊有植物生長與水源的那個地方,樹藤攀附在機械管路上、金屬接縫間,卻看不到任何的汙染跡象,純淨得使科技與綠意同時並存,這就是「夢庭」。
往下的螺旋梯自動在齊克面前展開,沉於水中的機械製品閃爍電子光,彷彿在歡迎著久為歸來的人。在虛幻的庭中,人影隨著電子訊號鳴聲現形,無表情的少女和法左特極為相似,她一樣有那對金屬犄角,金屬身體與線路連結,不知那些線延伸自何處,以電子影像出現的她隨齊克腳步飄浮在一旁。
「歡迎回來,齊格飛、法左特,至少打聲招呼吧?」
「那位是?」
「珍貴的客人們,初次見面,我是『法芙娜』。」
「硬要說的話法芙娜和齊格飛是我弟弟。」
「硬要說的話我是法左特和齊格飛的姊姊。」
兩個人同時開口補充,不過內容差很多喔?
感覺到有什麼不妙的氣氛在兩人間醞釀,可是我也不好意思開口確認,至少他們不打算在我們面前吵起來的樣子。
「硬要說的話,是他們擅自把我視為家人。」帶頭著默默開口。
夢庭的階梯延伸至洞穴內,水面下的無機質光把裡面照得很亮,前面那段路止不過是個通道,在深處還有一片天,和外頭荒漠呈兩極,被電腦零件填滿的柱體支撐著這個小世界,綠葉與花朵都以此為中心規律地遍佈周圍,沒有互相牴觸之感,兩者合諧地共同存在,法芙娜則在庭中迎接我們。
「就隱蔽性而言鑽石大陸是最安全的大陸,比較好說話。」齊克說話的同時使了個眼神,像在催促我們登出,感覺等等他說完後就沒有追問的機會。「假使你有在注意的話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套著網路遊戲名義的箱庭一直在蒐集著特別的人事物,而且是依著『降神計畫』的藍圖持續進行著。」
每每聽到這個詞時心臟都會緊縮一下。
齊克的聲音隨庭內氣流飄過來,非常清楚,他停下腳步轉身。「下次上線時會有另一個人會幫你釐清目前的疑問……」
──不同的名字、不同的我,「席格」,前降神計畫「七支柱」之一的二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