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的很奇怪。
平常總是充滿活力的市集居然會冷冷清清,儼然能清楚感覺到道路的寬敞,並不是這個瘦弱身體產生的錯覺。我在到樹屋的路上啃了些酥餅,試著靠咀嚼活化一下大腦,看看這短暫的下午我到底錯過了什麼。
心燈櫃上明明有看到一個骷髏在那老氣橫秋地吞雲吐霧,卻不見樹屋裡有半個人影。
棉花糖悠悠地在我附近飄來飄去,問牠的主人去哪裡,牠只是倒過來困惑地看我,顯然牠主人也出門去了。
而後頭頂被一道陰影籠罩,龐然大物字樹上落下的瞬間我的身體被震盪彈離,差點站不住腳。
「彩果啊……」
突如其然的招呼讓棉花糖氣鼓鼓的,雖然聽不懂使魔的交流,不過看得出來棉花糖擺著前輩架式訓了彩果一頓,畫面有點可愛。
過沒一會兒彩果又疊到我頭上來撒嬌,牠是還會注意力道的好孩子,有點不忍心兇牠,在放任彩果磨來磨去後,冷不防地腳就定住我身體,直到牠吐絲、帶著我跳回樹上才鬆腿。
「Nice,彩果越跳越好了。」
看到大哥坐在這裡,現在我終於知道屋裡沒人是怎麼一回事。
「這麼有閒情逸致看風景啊?」居然還自備單筒望遠鏡?
「這叫關心時事,拿去,看港口的方向。」
接過望遠鏡,港口聚集的人潮解開了我的疑惑,大批的船隻靠港,幾乎無一完好無損,連最大的軍艦規格船隻下場都只能以淒慘形容。岸邊點點光芒可能是聖職者使用治癒術的光,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那些船是從天空階梯那回來的喔。」
「真的嗎!」不意外有人已等不及去挑戰,只是這方面消息似乎不多?
「到時候討論版應該有不少詩人搶著寫這事件,畢竟好不容易有人從那回來了,想要詳細的話就像鄉民一樣去湊熱鬧就知道啦。」
「你不好奇嗎?」我是巴不得過去一探究竟,只是我往前一點就會掉下去,不死也傷,誰叫這樹長這麼好。
「好奇啊,不過現在靜觀其變才是最好的。」
「我最近好像常聽到這句話。」一開始聽還蠻有道理也挺帥的,不過我已經點膩了,我也沒有特別急躁啊!「那你要陪我去湊熱鬧嗎?」
「不了,我還有事呢,或許去某個地方盡我所能販賣營業笑容吧。」
相處久了我漸漸能聽懂大哥的意思,大概又是為工作忙碌。「晚餐我會煮好點,可不要忙到忘記時間。」
「好,老媽子。」
彩果送我們到地面,到分開我們都還是心平氣和,一點兒事也沒有,就像洛因說的,為這種芝麻小事鬱鬱寡歡的我真的令人煩躁。
身邊有輕微的氣聲,是小澄掉在我肩膀上。「有信唷、有剎那的信唷!」
大姐要我去看一下店,如果有客人的話先招呼一下,晚點會告訴我港口的事情。
趕緊回到市集,雖然店前顧客三三兩兩的,果然多少有人群從港口回來了。
急急忙忙要進店裡,背後卻好像被什麼勾起,力氣大得足以讓我雙腳離地。
「小朋友,買東西要排隊啊,我們在這等很久了。」
我摸了一下頸後的東西,是刺槍,從離地的感覺該不會有兩尺吧?還好那東西有套子罩著不然姐姐的衣服就毀了。避免一直吊著把領子弄壞,我自己動手弄開刺槍時似乎還聽到口哨聲。
「那個……我是來幫剎那大姐顧店的,如果有需要的東西我可以先去倉庫裡找找。」
「原來你是她的小弟啊──啊──早說嘛!」把雷鬼辮紮在後腦的刺槍刃使豪邁地笑著,激動得連他的深褐色重裝也大聲作響。「所以你應該也是旅團的人囉?是誰來著?是阿飛嗎?可是阿飛什麼時候縮水了?」
「那根本就是別人啦,你這白痴!」
貌似同夥的亞人一棍往他腦袋砸,聲音響脆讓人直發抖,血液源源不絕地從傷口冒出,嚇得我都忘記去注意對方的特徵。
「你還好吧?」
「這種程度的傷口對他來說塗口水就可以解決了。」
「對啊。」
不料他當真毫不在乎地用口水抹傷口。
不要對口水有這麼高的評價啊!
亞人的玩家幾乎一身藤黃色,手臂和臉頰上覆著一層像甲殼的東西,頭髮後面的看似麻花辮卻又不像普通毛髮那麼自然,除了棍棒這個武器特徵確定是寶具師錯不了之外,我看不出是什麼樣的亞人種。
看著兩人喧鬧之餘,一道熱情的視線從別的方向射來,沉靜中包覆著烈焰,我轉頭看到對方眼睛時大概是這種感覺。
「你,叫什麼名字呀?像你這樣的孩子在店裡的話我應該會有注意到才對的啊,難道是被藏起來了?以上是來自伍莉的困惑。」
滿是亮粉的紗面下,一道弧線的角度越來越飛揚。
「真、真澄……」
眼前的女性似乎和邱比有類似的感覺。
蠍尾青年打量著我,把尖銳的眼又瞇得更細了。「這應該是F團旅團團長的名字吧?最不被世人看好的種族但擁有火焰的眷顧,軟弱之下有著史萊姆的韌性、破劍配幾個亂來的傢伙就拿下TVC的優勝、像呼吸般那樣自然地留跡各各大陸。成為β時期排行前十的謎團,難道那份灰色的雲霧已經壟罩至此了嗎!」
我身上的衣服的確是灰的沒錯啦。
普通人被這樣說心境上應該像是心臟被針戳得血到處噴,臉色死白吧?
還好我有第二顆心臟,雖然我並不想在這說二心子的黑色幽默。
希望我像史萊姆般的存在感能終結那些古怪的流言。
「真──澄──」從港口回來的大姐朝這揮揮手,她走近後那隻手就緊緊地抓著我的臉。「本姑娘說了別讓客人等才叫你來的啊。」儘管口氣平靜,大姐若是再用點力指甲就會插進我的臉皮了。
「呀喝──小剎!」自稱伍莉的女性熱情地對大姐打招呼。「沒關係啦,都是我們太無聊了才抓他聊聊的,反而讓你們困擾了嗎?」
大姐指著已經烏煙瘴氣的隊伍,一臉就能看盡各種不耐煩的表情與肢體語言。
「嗨──客人們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這次伍莉拋媚眼吸引了後面人群的注意力。「好意思佔到大家時間,來小剎的店買東西就開心點嘛,至少品質有保證啊,還是要買我的歌聲舒舒壓呢?做為賠罪當然是免費的,呀哈!」
她脫下披風,精美繡線和繩飾圍繞在優雅的身體曲線上,帶著輕柔的腳步與歌聲圍繞著每個人,就像是個精琢寶石在向世人展現自身般。
啊啊,這個人原來是「舞者」。
因為這三人委託的商品大姐還未完成,所以便請他們進來喝茶聊天。他們和大姐、邱比是在交易中認識的朋友。
「孤傲的大地之槍──SEVEN!」
「高原絕壁──六角。其實我比較希望自己是火素質。」
「與風同行的快樂響板──伍莉!」
「我們是旅團『NumberS』!」
紅茶配著他們的自我介紹,名字、屬性和職業大致上已經有基本了解了。能肯定他們人不壞,而且我也好久沒遇到這麼有意思的玩家,還自己取稱號……
酷耶!
「不要管什麼紅茶了,你還沒報過自己的名號吧?」六角指著我的鼻頭說道。
「我是真澄啊,剛剛已經說過了,而且你已經幫我把簡歷說完了。」
SEVEN和伍莉倒是愉快地看著六角無力的反應。
SEVEN是七、六角是六、伍莉是五,每個人名字都有個數字所以才叫「NumberS」啊。「為什麼是五六七呢?還有前面的數字嗎?」
SEVEN搔搔腦袋,興味索然地向我解釋:「其實是五六七『八』啦,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取名字的人很隨性的。」
「那個八號人物去哪裡了?」
「高傲的行者早已拋下我們乘風而去。」
有時候聽六角說話好像三句會有兩句沒聽懂,我想回家確認國文是不是真的不用補修。
「Boss他啊,已經失蹤好幾天了,其實我們認識小剎之前就在找他,看小剎這裡有沒有什麼好法子呀,以上是來自伍莉的最近記事。」
我也認識一個被關在城裡太久,常常鬱悶出走的領導。
「你要不要也跟我們來?雖然平常都是來借走阿飛的,不過多個人好像也挺好玩的,今天下午要去花海一帶搜尋喔,蜂兵那類的群聚怪不少呢!」
SEVEN把搜索行動當茶餘飯後般,彷彿找人全看運氣。「我……」
「真澄──有你的客人!」
我往店外看一瞥紅茶差點拿不穩,還好我沒有說那個人的壞話,只是要是我再不趕快把兩大公會會長帶走,今天畢思特的街頭恐怕就會塞得水泄不通了。
「留點時間給我們,記得喔!我們會提前通知你的。」
嗯……看來沒閒情逸致繼續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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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棉被!如果有可以沖澡的地方就更棒了。」
「妳可以下線洗啊!」
熾姬和律根本不需要我客套就已經把我們樹屋當自己家一樣了。
「所以那個在港口引起大家騷動的破爛是你們的傑作?普通的運輸船都沒這麼慘。」
「這個故事說常不常說短不短──對我來說這是個救援行動。」他手指的方向已經表明了原委在我旁邊。
「好啦、好啦,反正差不多都傳遍所有大陸了。」
熾姬領導的「Heart Haze」試圖靠近出現在降神世界中心的高塔,我習慣聽鴉叫那東西是「天空階梯」,如果這是有結局的遊戲,勢必總有人會去那,可是到目前為止它只是大家好奇的東西,或許可以讓某個玩家得到無法想像的至高權利。「Heart Haze」這趟只是探探路,戰艦越過幾個無人小島、和海怪、人魚和飛龍作戰數回等等,她公會有的都是稀有職業和種族,數一數二的精英玩家,靠著勢如破竹的氣勢一路殺到那。
「可是死了的話都會變成光飛回來,有什麼問題嗎?」
「謝謝你打斷最重要的地方,真澄!」疲憊不損她的大小姐脾氣,不過她依舊會把它說完:「我們距離四十八海浬處找到記錄點的石碑,在碰過記錄點後我們根本沒辦法回頭。」
而且離目的地也不夠近,難怪要這麼勞師動眾。
「其實孤島上或者幽靈船海域都有些解謎的線索,可是並不是全部人都能解讀。」
這就能解釋為什麼熾姬他們只能盲目前進。
「喔!那怎麼不說說你們公會看得懂得謎題不超過三個?」
沒辦法,律的公會也是以精靈居多。「可是第一公會的英雄都闖不過那片海域了,其他玩家該怎麼辦?」
「順帶一提,『Fantasia』快不是第一了,以規模來說『Holy Eyes』已經要超越『Fantasia』,水晶大陸幾乎快變成瑟立爾的小王國,唯一確定他對塔的事似乎不怎麼關心,最近發生的怪事都讓我們沒輒啊。」
「所以你們當我這是休息站啊?」
「嘿,你是我們最熟的旅團。」
「有最多鬼主意的地方。」熾姬搭腔道。
不敢相信他們會有同個鼻孔出氣的一天。我是不是該請彩果來送客?「拜託,F團還在復健好嗎?我能做什麼?調查嗎?」
擊掌看起來比同個鼻孔出氣更有默契。
「你們在開我玩笑吧?」
「你是最弱的旅團團長,私下調查不會有人理你的啦,喔!我們會把所有疑點整理成備忘錄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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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居然答應他們了?」艾兒的結論就是「不可置信」。
「對,聽者有份雖然老套但真是用不爛。」還好「雲霄小徑」的花草蟲讓我夠時間和艾兒邊打邊用密語討論。「但我覺得這是好機會,可靠的第一手情報,你想想清雨的目標指向這世界的中心,鴉也是對那座塔異常關注,差不多是時候該把這些疑慮鏟開了,到底,這個遊戲跟二心子有什麼關係。」
「鴉的部分我不清楚,不過遊戲的話……或許我們可以跟大哥談談?就我認識的人裡他應該是最了解『降神』的,我們需要一個真正『了解』這遊戲的嚮導。」
「我想沒那麼容易,齊克那應該不會通融吧。」
「先不管小齊的意見,你自己不想嗎?或許大家的反應必不是我們所想的那麼可怕呢?」
「可是,洛因本來就是我同學啊!我們本來就夠熟悉。」
「噫……今天的真澄比較頑固呢,我們晚點在討論。」
「同意!」
小心翼翼的閃避蜂兵的刺針即可,因為SEVEN已經用刺槍打穿了一條順暢的路,至少不用擔心會被植物根絆倒。「他們確定自己的團長會在這種地方嗎?」我問問過來人阿飛。
「你還真的相信他們認真擔心那個人嗎?」
「嗯──不會。」
這區的魔物都怕火,這裡場地對我很有利,加上艾兒和伍莉的輔助簡直如虎添翼。「雲霄小徑」是由老舊樓梯鋪主路線,蜿蜒破碎加上迷霧,障礙程度僅次於沼澤,還好有請阿飛帶我練習跑山,不然半路就體力透支了。
「SEVEN根本就是頭蠻牛,有誰掛紅布條把他引到對的路上?如果我不耐煩了我就親自打碎他腿骨。」
SEVEN不是腳程快的刃使,更何況他身穿重裝,不過能輕鬆掃除障礙路障的刃使並不多,他拖怪已經多到讓我們顧不得行進方向,六角的土牆格擋也阻止不了SEVEN的橫衝直撞,巴不得Boss級魔物趕快出來阻止這無止盡的馬拉松。
「真澄,我在想啊……」
「想什麼?」
我們又恢復一心二用,看來艾兒比我還迫切想解開這些疑問。
「清雨是衝著『降神』來的話,他應該會直接去天空階梯不是嗎?為什麼還要在各大陸到處逗留增加自己的風險呢?」
「拜託,他也只是個普通的人類,沒什麼特別引人注意的地方。」我踹開想一嚐玩家鮮肉的霧蜻蛉,牠們特殊的翅膀讓霧加迷濛,我不想讓附近的肉食植物有機可趁。
「喲,專心點喔,還是在跟誰說悄悄話呢?別讓大姐姐嫉妒嘛。」
伍莉的劍舞令我們有短暫時間明晰周圍,在舞蹈過程她甚至有辦法保護自己,撩亂的舞步在這荒廢之地中翩然而起,弱小魔物無法干擾這屬於她的領域。
「不好意思,我會注意的。」
我和艾兒一樣想過這個問題。技術上來說,如果他是怪傑大可從硬體方面下手,不然他希望的狀況是「降神」在正常運作下才成達成,但如果假設成真,那……「降神」究竟是什麼東西?
「可是他引起了你的注意。」
「什麼?」
「除了水實之外真澄恐怕是這世界最關注他的人,噫啊──抱歉這想法很爛,我修正,我只是想說會不會真澄身上有什麼東西,所以他才接觸真澄呢?」
「怎麼可……哇喔!」
寶具師用他結實的土棍掃了我們倆的腿,因警覺跳了起來正好分別被拉上樹。
「你想加入沙拉拼盤嗎?」阿飛指了指下面的游移不斷藤蔓,這表示Boss的巨藤怪已經在附近。
「沙拉裡面不該放人肉,這不健康。」我配合阿飛開玩笑。
「朋友們,可以幫點忙嗎?」
但不幸的事我們都忘記那個衝太快的傢伙,果然不負眾望他終於被絆住了。
「這裡都是弱火的魔物,是表現的好機會喔。」
「哈哈,要給誰看啊。」
龍火和阿飛塗藥的飛鏢能阻止藤蔓接回巨藤怪身上,要追擊到牠伸出根部想吸取玩家魔力的時候才能做有效攻擊,對這臨時小隊來說不是什麼難事,激烈的速攻加上地勢操作一下子就把巨藤怪逼後退,看似個人風格強烈的三人,他們都完美地盡守自己職責,即使沒有隊長也仍是戰鬥專家,在低消耗的情況下戰鬥轉眼就結束了。
「老大有沒有在裡面啊──」
看到SEVEN對巨藤怪身體空洞呼喊的畫面,每個人都是哭笑不得。
「果然沒有耶。」
「會才有鬼啦!」
他的腦袋似乎很習慣挨棍子了,艾兒的治癒術在這時候剛好派上用場。
「這群人真好玩。」艾兒笑道。「真希望F團也能快點恢復活動,天空階梯好像會是個不錯的新挑戰。」
幸好有好心人先給了行前提醒,之後我會去好好聽鴉那邊有什麼情報,我很久沒在遊戲方面用功了。如果天空階梯是「降神」世界運作的關鍵,蒐集情報的過程想必能知道些什麼。
「……艾兒!」
「啊哇哇!你嚇到我了。」
一樣東西從腦海閃過,這次我緊緊抓住它了。
「TVC的獎品,那是β版才有的,僅此唯一的道具!」
攀附世界之鍵上的黑白魔物對這樣的發展應該期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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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氣。
「為什麼事情可以搞得這麼複雜?它就是、它就是個網路遊戲啊!」情緒激動之下我的Second差點把望遠鏡天台攪得一團亂。接近好孩子的睡覺時間前我還有時間對自己發牢騷一下,以防在這發呆到忘記時間,我連被子都準備好了。
清雨他們自稱是「破壞者」,如果能看起來再壞一點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無視腦內的雜音,像個小老百姓一樣跳出來檢舉或者對抗。
不過我沒辦法。
「這個時代難以言喻的事可多了。」
一個腦袋有洞的又摸不透自己Second的二心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更何況是跨世代的怪傑和找不到肉身的幽靈玩家,不過我願意懷疑到滿意為止,事實固然重要,但我還沒確認自己在事件裡的定位。
……這真的和二心子有關嗎?
「嗷!」臉頰被什麼小東西彈到了,結果是顆不解風情的小螺絲。
「來天台不用望遠鏡了解天文奧妙的話,怎麼不快點拿本童書配牛奶然後去睡覺呢。」
「嗷!停下!為什麼一個成年人會有這麼幼稚的舉動!嗷!」
「嗯哼,我才十九歲記得嗎?還有我的學生證讓我可以離社會泥沼遠一點。」
「你不是跳級畢業嗎!」
「對,可我忘了告訴你我有往上進修。」
大哥到底留了幾手是要專門唬我的?
「在天台透氣是我從小到大的最愛做的事,別讓我對沙發有陰影好嗎?它很好躺的,哪知道它差點把我扔下樓。」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我嚇了一跳,連吞了好幾次口水仍覺得口乾舌燥。拿被子蓋住全身,我不想被發現自己在打顫。
「嘿,沒有要怪你,或許我也不該不出聲看你在那邊自言自語,過來吧……快啦。」見我沒動靜他不耐煩地嘆了一聲,很乾脆地用被子把我捲起來然後抬到沙發上。「看來你真的要牛奶安神一下,不過這裡只有蘑菇湯速泡杯。」
至少大哥很好心地給我已經泡好的蘑菇湯。「謝了,我會記得等等要再刷一次牙。」
「悶的話為什麼不看看天空,何必對著下面一堆直線橫線唉聲歎氣的,月亮不合你的胃口嗎?」
我抬頭發覺照在自己身上的光源掛在夜中,看起來不平穩的面卻是人人歌頌的最自然的藝術。
原來是滿月……
「我覺得月亮看起來比較寂寞,呃……星星好像也沒好到哪去。」
「怎麼說?」
「它們夜夜都在發光,但彼此也都保持著距離啊,要是距離變調的話還會是我們知道的星座嗎?頭頂一片星空,可是兩個光亮間的距離總不可能像目測那樣那麼近吧?」
「看來你對星星好像挺悲觀的。」
「但我還是喜歡,至少比月亮喜歡。」
「等沒有月亮的時候我們可以來看看夏季大三角,Aquila、Lyra和Cygnus。」
我注意到望遠鏡旁邊的工具箱,在假裝喝湯的時候瞥見大哥把它推得更裡面,恐怕我們都發現了,只是都不作聲。
「我有點懷念β時期了。」因為我是雙劍出道的。「大哥,『降神』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大哥!」
「好好,不開玩笑、不開玩笑,但真的字面上是最清楚的,神靈脫離自己領域至下界或是依憑,有在看漫畫的話應該會知道化身(Avatar)這個詞吧?獲得神眷的主角,就是祂們的化身、地上的代行者,不過上頭的人不是很喜歡『代行者』,所以他們就變成了『英雄』。」
「哇喔。」
「用夢爺的母語來講降神(Origami)和『摺紙』同音呢。」
「那還挺奇怪的,完全不搭啊。」
「『紙娃娃系統』也叫Avatar啊,那是網路遊戲不可或缺的系統,其實遊戲角色不就是自己的化身嗎?」
「這名字果然非常適合它本身。」
「對。」他也坐了下來,放鬆上半身讓自己陷入棉質椅背。「從開發、製作到上市我都沒有漏掉任何一個階段。」
「你怎麼沒有像是『執行長』之類的頭銜?這難道是你沒有告訴我的事其中之一嗎?」
「要是我出現在螢幕上會有人瘋狂的,各方面。」他翻了個身把自己倒掛在沙發上,我也跟進。「不管是不是天使塵的錯它終究暴走了,仍有喜歡它的人,但害怕和瘋狂似乎更多。」
聽到這邊我分了一半的被子給他。「一起努力吧,一定也有人這麼做的。」
「努力什麼?」大哥苦笑道。
「努力重新喜歡上自己的初衷,不要討厭原本喜愛的一切。」
「天啊,如果現在兩人在月下一起睡著一定超浪漫的。」
「同意,不過不行呢這個姿勢,會腰痛的。」
儘管沒有任何欣喜鼓舞的事,抱持著各自煩惱的我們眼下都笑出來了,在不知道有什麼機會還能像現在時,我希望這樣的時間能停留久一點。
原來說不出想看夏季大三角的自己是這麼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