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大哥就不在了,抬眼就能看到牆上貼著大張A4紙寫「我出門了」,還是用超粗油性筆寫的好像當我是眼殘一樣,這個樹木劊子手,他一早幹的壞事不止如此,似乎是為了報復昨晚我的各種情緒化反應諸如拿他衣服擤鼻子之類,他現在用棉被把我包得跟春捲一樣,空調停止到我被熱醒的時間看來……那傢伙出門到現在肯定沒過一個小時!
用毛蟲爬脫身後決定選擇體諒他的我真是心胸寬大,也罷,他公司那邊的問題比較頭痛,聽說工作人員都平安但人事管理和資訊安全要大幅度修正方針,要是再沒弄好搞不好這回他們股票就會急遽下跌。
我確定自己有認真翻遍新聞找相關的報導但最多只看見「知名網路公司管理疏失」之類字眼,根本無從確認這小篇文章所指為何,平靜得懷疑自己是否太多疑。
大哥那邊是我還踏不進的世界,眼下我只知道現在可以自己弄份美味早餐,照顧好自己不需要其他人擔心,偷懶一下再做一次總匯三明治也不會有人說話的。
切了四等分享用,剩最後一份時門鈴打斷了我悠哉的時間,大哥他自己有鑰匙所以我猜只可能是……
「早安。」
「早安,頁哥。」或許在頁哥和大哥最忙碌的時候擦身而過是好的,只是沒想到寬大的長袍之後還藏了其他人。「霜因!」我咬著牙根有點想生氣可是見到他始終還是高興居多。
「賠罪的咖啡,要嗎?」
霜因在購物廣場意外那天之後就突然沒了蹤影,看他一派輕鬆地坐在我眼前也不像是有受過什麼委屈的樣子,倒感覺他是去哪做了趟輕鬆的旅行剛回來,手上又沒土產只好來的路上弄了這個賠罪咖啡。
不過說實話,我真的很好收買。
他去我住處發現我不在剛好又在那裡碰到頁哥兩個人就一起過來了……我現在困擾的是要怎麼介紹頁哥。
「我知道他是誰但別跟我說太多。」
「哇喔,我還以為自己太快接受事實已經夠奇怪了,你比我還怪呢!」
我發現他是說「別說」而不是「不用說」,聽起來有什麼拒絕的意思在裡頭,有點像檢察官或律師的口吻,當然霜因沒擺出什麼嚴肅表情,連鎖咖啡也能喝得津津有味的他現在像待在自己家一樣放鬆。
「你消失這段時間到底是去哪了?」
「可以說是『實習』吧?」他不假思索地答道。「為了這玩意兒。」撥頭髮的動作露出他那只耳針,我之前就很困惑明明沒有配戴飾品的霜因為什麼突然帶起耳環來。
霜因毫不忌諱地在頁哥前大談設樂圖書館的事,夢爺讓他帶走了圖書館最貴重的東西,事實就是夢爺也無法阻止Terra的意志,更何況霜因還是少數特質符合的人,我想像著,假設有人想強行撤銷它是不是就要針對權限者本人下手?畢竟Terra的資料庫中有著一些不可告人的故事,霜因也不打算告訴我他現有的權限等級有多高,僅僅是因為我們都有走圖書館這一遭,他也因權限知道我有接觸Terra才善意告知。
我記得清雨也提醒過我有些事情不要說,被Terra記錄下來會變得很麻煩。
「一切要等到年底才會定下來吧,濡頁?」
「正是。」頁哥回答霜因,他們已經親近得可以不用顧慮輩分。
那份泰然自若的模樣不太像是裝的,霜因已經放鬆到有點打盹的跡象。
「零也知道嗎?還有,他沒跟你一起來?」
「知道。」霜因靠著軟墊更下滑一點幾乎要躺下來了,不過我這邊的角度還是看得到他頰上些微泛紅,「有點太依賴他了,害他受了些傷。」是故他強迫零在家休養,等等還要去買探望的東西他自然就不會在這裡待太久。「你呢?在降神裡我們隨時都有可能見到Terra,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我還回想著設樂圖書館和羽捨嶺的事,想把它們重新串聯起來差點忽略了霜因的問題。
「那個啊。」到達階梯後大家下線的時間不一樣,早下線的霜因不知道後來有什麼尷尬的事情。「其實我的Cygnus被大姐沒收了。」
「……咦?」霜因聽了整個人都從軟墊上彈起來。
一開始大姐以武器維護為由把Cygnus收走我也不疑有他,因為旅團裡也只有大姐處理得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九成是我自作孽,腦內描繪著全員攻略階梯的情景事實與現況有出入時就得給大家解釋和安慰,大姐和響子姐姐並不清楚水實的來歷,清雨對旅團成員而言完全是個陌生人。
她是我們闖完關後第一個提出疑慮的,降神過去的那些不良紀錄總結下來已經確定它對現實的影響力,那麼誰知道接近它的核心時會發生什麼事。
剎那大姐頭腦很清楚,安全比什麼都重要,不是用多數決就可以說服得了她,登梯還得靠大家通力合作若在攻略開始前就無法齊心協力那麼後果也可想而知,那時候我聽得出她嚴厲語氣中甚至有勸退的意味在。
千辛萬苦出了水晶大陸,彼此的信任與凝聚力反而如一片散沙。
「你應該要慶幸身邊有這麼謹慎的人在。」旁邊聽的頁哥說道。
「這我當然知道啦……」這回是我理虧,大姐又是得理不饒人的類型,所以我才這麼煩惱啊。「霜因呢,你怎麼看?」
「我覺得你弄錯重點了。」他嘴巴還泡在咖啡裡說話時有些咕嚕嚕的聲音,乍看之下很難感覺到他有在認真想事情。「大姐根本不管降神危不危險或是清雨和水實的背景,你應該知道我們幾個是已經看開了才沒有深入煩惱吧?」
「你們真的有煩惱過?」看到霜因單手捏扁塑膠咖啡杯用力點頭我想他說的應該是真的。
在這個時間點誰都有退出的權利,改變不了的東西就算把我炸成光屑還是改變不了……
「頁哥──」
「這時候才求救沒用喔,才一個小問題就難倒你了其他更實際的該怎麼辦?」頁哥沒有涉入降神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其他地方。「作業、模擬考、升學?」他也是慢條斯理地喝著自己的咖啡。「就算世界有危機也輪不到你們來煩惱,難道要兩手空的時候才來處理自己的事?」
「不!那個,我們都已經有動一點……」
「從結果看來只有做完跟沒做完吧。」四百年人生大前輩說出的事實可說是真理也不為過。
以為朋友這時候可以共患難的就大錯特錯,霜因表示他跟零已經寫完再準備考試的東西了。
「還有,你必須去看醫生,你的定期診察進度落了不少小心被通緝。」
「你居然連這個都知道……」心裡還對頁哥半信半疑的指針越來越倒向他真是我親人的那一邊,這段時間以來頁哥都是那個樣子只是關心一下,期間甚至連Second都悄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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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很好收買之外我也很容易被說服,反正我本來就不會在大哥住處待上整天,被提醒要用功只好回住處一趟拿筆電,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是鼓起勇氣踏進醫院。
「真澄。」波見醫生見到我沒說什麼只是叫我進去而已。「怕被通緝所以來補診察報告?」
「是啊,超怕的。」
醫生不喜歡客套還有聽別人一直道歉,二心子造化全看個人,他說過他只對自己的專業負責這類帥氣的話,翹了幾次診察和把這裡弄得一團糟的事他隻字未提,只是一臉平靜地收下我買的賠罪咖啡和量販餅乾,開學期間這裡會擠滿小朋友所以得準備很多額外的「看診道具」。
平時實習的蘇西醫生也會在的,可是醫生今天的助手有點奇怪哪……
「夏、夏納哥?」我記得醫療紀錄這東西應該只有醫生可以看吧?
「今天起他會在這裡實習。」
「別介意啊。」夏納哥邊查電腦邊看紀錄似乎是真想弄懂上頭在寫什麼。
醫生也是一直要我不要想太多……怎麼可能啊!夏納哥是舒奈亞家的繼承人,拉克爸爸對他應該早有其他打算,譬如安排公司那邊的實習之類的,當醫生的助手和學習管理家族企業是截然不同的吧?
「舒奈亞家也有從事醫療器材的生意並不是完全沾不上邊,我是沒有任何意見,有什麼事情拉克先生和夏納自己會處理。」跑題慣犯如我,不過醫生現在三五句就可以把我拉回原題了,「最近感覺如何?」
「還……好吧?前陣子身體突然不舒服可是想不到原因。」
「保險起見等等抽個血液樣本給我檢查,雖然我想大概是開學症候群就是了。」
開學症候群不用抽血我自己都知道有沒有,何必給醫生多扎一針啊!
「這麼說,該不會是……」我瞥了一下換上白袍的夏納哥,他正俐落地檢查抽血用具。「蘇西醫生呢?她、她難道被醫生完虐後走人了嗎?」
「你知道虐待勞工是違法的吧?尤其我這異類的門診項目抓得特別嚴。」他還有心情展現一下黑色幽默表示蘇西醫生還維持著現狀的樣子。「會來這裡的都是受傷的孩子,他們會想從照顧他們的專業人員得到關心反而更情緒化,診所內部有多樣化的理性與感性對二心子醫療人員比較好,以蘇西個性她很容易一頭栽進個案中,輪流照顧也比較不會讓孩子們對我們有依賴性。」
「栽進個案啊……」
「很要不得,如果是為了自我滿足那麼我會建議別走這行。」資源吃緊還要保持高度專業,之所以那麼多人會來到研究所外的這裡看診也是相信醫生的專業。
心臟腫瘤是無法治癒的,醫生所能做的就是和患者一起研究怎麼控制和設立生活目標,醫生所經歷的案例已經超過單一研究員的案例平均數。
「只是想幫助別人……這樣真的不好嗎?」
「那要看你的理由。」不是一竿子打翻整艘船但在我問的時候醫生好像已經敏銳地察覺到我的狀況。「持續很久了?」
夏納哥在場要我談私事總是感覺有些彆扭。
「我認為視而不見是不對的。」一路波折我一點也沒有從中得到什麼滿足感,正確來說在水實這一案例中產生的想法正是我現在深究那些陰暗過去的動力。「那傢伙簡直就像是另一個我,從年初到現在我一直都這麼覺得。」
「接觸了快半年啊,是有多相似?」
「如果沒有去到舒奈亞家和醫生診療的我,醫生想像得出來嗎?」沒有任何背景的我獨自面對這個被稱為「一無所有」的困境,身與心無處可留無處可去。他們驚訝,彷彿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一樣。
我們兩人有共感,我也清楚了處於那種困境中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儘管這份心情僅止於此卻很難對其他人說出口,我介入了水實的事時另一方面也希望不要太多人過問,明知求助於人是最直接快捷的做法心中卻有這一矛盾在。
「至少我沒有意義,你能堅定就好。」醫生在紙本上紀錄了一些東西後電腦也謄寫一份,「簡單來說那就是你生活與感情的一個『總結』,無法視而不見是因為你有背叛感。」
「背叛什麼東西?」
「『愛』。」打字聲響得像是要把醫生的聲音蓋過去似的,當然醫生的撲克表情已經僵硬了好幾年鮮少軟化過,根本看不出來他此時心境如何。「被那些忠誠與善意養育長大了你,如果忽視了那孩子就如同背叛給予你這些愛情的人,這是邁向精神成熟的象徵之一。」
「醫生怎麼知道是孩子?」久久都未開口的夏納哥提問道。
「要有強烈共感的話表示背景極為相似,我甚至可以斷言是和真澄差不多年紀的男孩。」他看了下時間確定今日診察到此結束,等我扎完一針就可以回去了。
「就這樣?不用做實技和身體檢查?」怕是我之前惹事醫生還掛記在心裡然後以潦草的診察報復……不會是這樣吧?
「你的活動狀況我可以跟有夢和文駒婆婆拿資料,以遠鏡的說話份量足夠一口氣補完你翹掉的部分。」
「這種事早說啊──」
結果小心眼是用在其他地方去了!明明毫不忌諱地和我談「中央」相關者時看起來那麼輕鬆……醫生剛剛好像用了我不曾聽過的字眼,「精神成熟」?
醫生果然還是有好好在診察啊。
知道自己投入的事並不幼稚後確實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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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入降神後第一件事是檢查衣著,長袖比較容易弄皺我還請響子姐姐幫我看一下才敢去找大姐,我也拿不出其他東西了只能讓自己看起來正式點。
攻略天空階梯比照遠征方式,架設自己的小型據點進行儲備、維護和復活,上次下線時冷冰冰的大門前還什麼都沒有,現在我們的據點是幾乎快大功告成了,據我所知大部分職業都能修據點技能但能建立完善功能還是得靠煉金師,道具倉和休憩所明顯比搭帳篷野營那陣子高級許都多,藥品一應俱全又分類清楚。
「那個……大姐!」
在我想說點什麼之前她就舉手示意先別說話。
Cygnus又回到我手只是看起來又是截然不同的武器,刀刃削短有比較合用了,仔細瞧劍身中間至劍柄還多了一道縫隙將它一分為二,不會是我猜想的那樣吧?
「組合劍。」大姐說,「回紫耀大陸的時候重新研了一遍,英雄武器還是有改造的餘地,看你每次都拼老命在那揮這大劍實在太難過了……」
雙手大劍Cygnus,將它解體後又多了兩個武器名稱,單手劍Aquila與單手短劍Lyra,在一切資源都到位的情況下這把武器融入過去至今的記憶臻於完整,攻擊力被削弱對我們倆來說一直都不是問題,該怎麼使用取決於人,相信大姐改造武器會考慮使用者。
「拿出魄力來,幹得漂亮點。」表情是看不出來但大姐確實改變主意了,「說真的,那個叫清雨的傢伙不會真正成為我們的同伴,水實那孩子自然也是,你們兩個始終只是似而不同要他考慮大環境的情況實在很難,反正呢,你要煩惱的事也夠多了。」就像是霜因說的那樣不用我一一解釋大家也會自己打理思緒,只是我看不出來而已。
誠如大姐所言,我們在大門這裡就出了點問題,「天空階梯」這一名字讓人有由下而上攻略的印象……
大門打開後只見一個無底的巨大窟窿,階梯圓周長約四、五公里,它大概也是差不多大小,旁邊留了足夠一人行走的廊道,想不出有什麼移動方法可以通往上一層,盜賊與弓箭手技能也探不到房間有隱藏機關。
無盡頭、宛如貪婪巨獸的口,任何東西都無法將它填滿。
「水實認為白銅能飛下去看嗎?」艾兒把幼狼雪花抱回來,要是他一個手痠可能會害她掉下去,顯然靠近那一點點也沒法觸發到事件。
「牠現在幾乎變成我的圍巾了。」意思是白銅焦慮得緊黏著水實,窟窿深處的氛圍讓牠坐立難安。
「鴉──」雪花張嘴拉了個長音,有翅膀的鴉確實適合探勘可惜的是他還未上線。
「可能是因為我吧……」
以艾兒和鴉的接觸情況來說我絲毫找不到鴉會討厭艾兒的理由,鴉與其他人的互動本來就不帶著熱情,並非無感無謂同伴意識仍是在的,也就是說鴉是對「艾兒」這一存在有不同感覺。
「鴉做事本來就看心情,艾兒就別太在意了。」話說回來鴉拉著我跑的時候好像沒有戴著面具,為什麼我卻對他的臉沒有印象?
沒上線的不只是他,包括大哥還有幾個人有事正忙著,感覺開始探索後就會沒什麼時間可以整頓心情。
「盯著它看也無濟於事。」清雨的長影子混在我們幾個矮個兒裡頭,其邊緣也同樣被窟窿之暗蓋了過去。「實際下去就知道了。」
「你自己下去。」
「我不能。」
「那果然就是要利用我啊。」我自認自己是旅團裡死亡與事故履歷最豐富的,就因為這樣拿我當白老鼠好像太過份了點。
「不是『不想』是『不能』。」他確信我懂他為何推辭,「『探勘』必定是人為作業,搞懂遊戲規則後可以減少的風險有多少算多少……我是沒說不可或缺啦,你看,在水晶大陸那戰鬥也遇到了那麼多突發狀況,我想就信步而行吧。」
信個頭啦!
「真澄不願意的話那我下去呢?」分擔是自然而然就有的想法,艾兒也沒說過自己不能下去。
「雪花也可以喔。」
辦不到啊。
「我會下去……不過可不是因為你搬弄那些無聊的話術!」以前線戰鬥人員來說我本來就是多出來的那個,身懷英雄力量手腳卻不怎麼俐落,單以見Terra來說我對大家很有信心,我來當踏腳石而他們成為見證者不為失也是一種方法。
「果然,這傢伙是同伴以下敵人未滿。」剎那大姐也湊到我們這邊來,隨手塞了些特製藥品和小道具給我,「增強心燈光亮的助燃劑、信號彈對牆壁打做標記、不會一擊致死的加護藥水先喝,燕子飾品是召還祝具,沒有離我們復活點太遠的話你可以直接傳回來。」她一如往常準備周到,清楚地說明了這些東西的用途。
「清雨若是有什麼問題我會負起責任處理的。」站到窟窿邊緣時我在想,強心劑這東西對小心臟沒什麼用啊。
「你對他本來就沒什麼責任應該也承擔不了什麼,那傢伙不可信,因為今天你上線前他給我們幾個下馬威、本姑娘、邱比、響子、阿柳、洛因、阿飛、鴉……」大姐切換進密語模式說著我不知道的事,一掌把我推進黑暗中。
──那傢伙說他才是你最信任的人,你會把他的一切話語放在心裡最後站到他那裡。
想辦法把騰空的身體擺正,但短短幾秒過後就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出了密語範圍也沒辦法跟大姐好好談談,他們首次面對清雨,不知道清雨根本不把這樣的舉動當作離間,他沒有太多伎倆可用只是一味深信然後見證話語成真。
「不要對他們說些有的沒的啊!混蛋!」我人還在自由落體大吼大叫也沒人聽得見,假設降神的墜落表現比較現實,短短幾分鐘內我可能已經深入三千米,沿途順手做記號的枯燥工作沒什麼實感,只感覺臉被風吹得很不舒服。
仰天一瞧剛做的記號一下就消失在視界中,我還在墜落,可能要開始著手四處看這是否是需要解謎的迴圈迷宮。
強光從頂頭蓋過我心燈的顏色,那是與這落穴同長寬的極大型魔法陣,就算觸動到事件我也知道不能高興得太早,魔法陣符號含日星月是為召喚魔法。
支配無盡黑暗的怪物竄出魔法陣,無骨之軀貼附岩壁暢行無阻,光是被那東西捲下來的碎岩就令人閃躲不及,牠無貌無定型,那巨軀彷彿要把落穴與自己融為一體般無差別地吞噬所有東西,那些破碎聲與轟鳴把心臟震得緊縮,隱藏在降神中的暴力象徵總是無比巨大,不斷地告誡人有多脆弱渺小,牠的不可捉摸之處將人心感受到的恐懼升級,我甚至反射性地緊握召還祝具放棄戰鬥。
潮聲灌入耳中,強瀑般的衝擊一下來根本沒法意識到骨骼與內臟是否還在原位,要呼吸還是要療傷?
根本思考不出最佳逃生方向時只能本能卻違反意志,軟弱地想著怎麼死去比較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