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離開前不用說一聲嗎?」
「不用啦,搞不好他今天都不會發現我先回家了。」
聽霜因說零之前受了點傷在修養,沒想到他打算硬撐著身體回來,荷包部分也已經做好覺悟準備請朋友吃一頓好的,誰知道所謂的受傷也只是用一塊紗布貼著的小擦傷,霜因說得好像被刀捅嚴重一樣,活跳跳的零還特意跑來大哥的住處找我,礙於預算只好縮限成吃早餐順便回家,一直待在沒有大哥的地方我也沒事可幹。
零會告訴我他跟霜因不在的這段期間去幹了什麼好事嗎?
不,我想不會。
羽生這個家族似乎還有死守秘密的特長,這是最近才耳聞的,就算零現在想說,他人正聚精會神在吃東西應該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用完早餐之後我問他有沒有吃飽,他則問我錢包有沒有餓到,這樣互相開玩笑是蠻愉快的,可說真的錢包它……真的瘦了一圈。
「問一下,你跟霜因是不是已經有之後的計畫了?」包含升學志願在內,他們的煩惱看起來明顯比我少。
「基本上我就是繼承家業,就雙修管理學和二心子相關的項目吧,霜因想學的更複雜。」零透露了一點擔心,霜因的學習能力與我們拉開了相當大的差距,想要在同個學術領域緊跟著他並非易事。
「你一直嘆氣……還有別的嗎?」
「真澄應該還記得吧?我老家的那個紅葉。」
與霜因面貌神似的美少女原本是個會出現在螢光幕上的大眾人物而且還是零的未婚妻,因工作上有人際壓力到清幽的羽捨嶺休養,本來就是生性好自由在零的老家待久了感覺又變得太自由奔放,那樣的女孩子叫人想忘也難啊。
「紅葉怎麼了?」記憶跑馬燈跑完更好奇她這次做了什麼讓零頭痛的好事。
「她說畢業後要同居。」
「我應該說我很意外嗎?」
「三人同居。」零汗顏。
「咦──」第一時間我居然想到的第三人就是霜因,他和紅葉不只外貌相似那麼簡單,個性各方面都很合拍,最讓人意外的是霜因也沒什麼意見。以為這是那種影劇才會出現的戀愛喜劇橋段,沒想到我旁邊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你不會答應了吧?還是抵抗不了脅迫?」
「折衷。」
紅葉大小姐再怎麼大膽也是別人家的掌上明珠,除了回歸城市生活外她也跟零透露要一點一點開始接偶像的工作,叫人猜不透她到底有沒有好好考慮過同居的事情。
所謂折衷辦法就是住同棟大樓但是三人只做鄰居,至少彼此都有舒適不容易被打擾的距離,這是零的理想啦。
他們都有了自己的規劃,知道了這一點反而是我比較緊張,不禁在想我們真的是同年次的人嗎?現在也確實感受到濡頁所說的話實際到讓人肉痛,所以我才想回到住處著手處理這些事情。
「梅梅。」看到小鄰居百賴無聊地坐在樓梯間,「暑假還沒結束呢,坐在這裡發呆太浪費假期了吧。」
「因為哥哥們都不在啊。」把梅梅從樓梯上抄起來她才又露出平常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太常跟我們玩的緣故很少看到她跟同學出去玩,之後忙碌起來的話梅梅應該有朋友可以陪吧?諸多叫人掛心的事情裡這也是其中一件,因為梅梅獨立就一直讓她一個人這樣真的不好,要是之後沒有改善在畢業前我會考慮多管閒事一下。
「梅梅身體不舒服嗎?怎麼好像有點中暑的感覺?」零注意到梅梅臉紅紅的我也才發覺她體溫偏高。
「啊嗚,太陽曬太久了……」
「那妳得回家休息才行,等等我請蘇西醫生幫妳看看。」掠過我家門口上了樓,就算是梅梅爸爸也一定會要她多休息。
「今天不能玩嗎?哥哥要丟下梅梅自己去玩嗎?」
「我還有事情,呃嗯……得念一下書才行。」
發現零看我有些詫異有點欣慰地笑著,畢竟之前煩惱堆積如山想逃跑,升學問題姑且不談連醫生那也是變成沒有定時去就診,若要讓事情都重回正軌的話我想從學生的本份下手應該是不錯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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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書的事情告個段落後我帶著暈暈的腦袋上線,第一眼便是驚異地發現臥倒在石碑前的半死不活的人。
「天、天堂啊──」我想這時候我氣色一定不比他好。「到底出什麼事了!」大堂內沒有人在我就幫忙把他扶到床上,幸好我們已經把據點搬進來了。
照上線情況看來現在應該是有人在的,水實無法下線陪他的那位也一定在,我們的兩個侍者工作又勤勞,這一騷動起來他們也進來看著究竟,之前都不知道天堂逞強了這麼久。
「用腦過度是死不了人可是還是早點下線休息吧。」我拍拍天堂額頭上的冰袋,居然燒到能融冰,我大概一輩子都搞不懂聰明人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
「真澄呢?」響子姐姐將新補充的道具裝箱,從她表情看來我上線前的這段時間守著這裡似乎不輕鬆,「真澄也下線吧?而且要快。」
「為什麼?我才剛上線吧。」怪的是小蘭居然沒有出聲反對,通常她應該會叫我去多幹點活,「這真是奇怪的玩……笑?」濕濕又溫熱的東西流過我的指間慎入被褥,隨著轉頭肩臂也被沾染,不只是我連天堂也有相同症狀。
無傷卻失血,兩眼與肺腑湧出濃厚的血味讓人以為自己非有血肉的人而是逐漸銹壞的物品。
「這就是我剛剛告訴妳們的。」把異象當成理所當然的卻大有人在。
「天殺的……這是你搞的嗎!」雙眼發白又無力,那股絞著內臟的痛楚在一般受傷之上,一點一點剝奪身體的自主權。
「不是……」響子姐姐原本掩口啞聲,重新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幫清雨澄清,「是上一關魔物的緣故。」她讓我舒服躺平後腳步聲就遠離了,不知道是去忙什麼。
「你們交戰過的那個魔物似乎帶有疫病。」小蘭來到我耳邊說出了難以置信的事,「癥狀出現差不多就是這時候,上次參加過戰鬥的人現在上線可能都會變成像你這樣,流血不斷、內臟衰竭。」復活可能還是無法擺脫,小蘭說這有可能是靠空氣傳染的。
天空階梯攻略,防不勝防,敵人根本不限於肉眼所見。
「這該不會是……」
「那個人告訴我們的,很遺憾天堂石碑解密進度卡在四分之一,他好像嚷嚷說有四層以上的替換式密碼解起來非常耗時,而他?瞟了幾眼就不再看石碑彷彿認為不值得一看。」小蘭這麼說的時候聲音都在打顫。她們對清雨不知道怎麼提防,想問就問,反正水實跟女孩子們親近清雨也不會隨變動她們,可能還一起多閒聊了幾句也說不定。「真澄,我以前帶隊的時候根本不怕失敗或被自己人捅刀。」
最後那句話她要我一定要聽進去所以死命抓著我的手。
「被人操縱才是最恐怖的。」
我知道,一直都很清楚。
「響子姐姐呢?我好像聽到水實在叫她不要幹……什麼?」聲音有點遠我聽得不是很清楚,可是連水實會緊張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你要冷靜聽我說……好嗎?」
該死,我等一下一定會很激動。
小蘭她們從清雨那裡得知了病毒如何運作,她們沒有下去但如果真的透過空氣傳播兩人也應該被感染了,更氣人的是清雨和水實屬「規格外」,他們一點都不受這異常狀態影響。
「我們大概會晚你們三十分鐘發作。」除此之外小蘭說她還提點了解除的方法,「必須要用未發病的身體提煉特效藥……」
「……姐姐!」
迷迷糊糊地起身朝剛剛聲音的方向過去,感覺走了很遠一直摸不著任何人,最後並不是我找到了姐姐而是她過來扶我。
「沒事的,姐姐撐住你。」
「那個……我們都先下線吧,一起想辦法的話……」虛擬實境還是能使人難受,越接近Terra擬真度又比普通戰鬥更甚,平平都是跌撞流血,在這裡體驗到的又那種難以名狀的恐怖還頻頻出現。
「沒那個時間。」儘管毫無氣力我還是被響子姐姐嚴厲的語氣嚇了一跳,「攻略還是會被別人搶走吧?」
不能讓大家的辛苦白費、想要的東西在眼前當然要拼了命地伸出手……之類的話不像是平時姐姐會說的,一直作為氣氛的安撫者現在卻是想讓我有動力繼續攻略。
通常就是不想挨痛玩家才會選後援型角色,要把姐姐排除在戰鬥之外就已經相當費工,這次我根本攔不了。
「我跟艾兒一樣不太懂複雜的事情,聽到有可以幫上大家忙的我都會盡力去做──感染第二種病,讓它們在自己身上合成解藥。」只有摸摸我的頭安慰人的小動作跟平時一樣。「『快攻』是網路遊戲的主流打法對吧?姐姐知道一點點呢,所以啊……」
各司其職與必要之取捨才是這項攻略的不二法則。
「所以啊,要加油喔。」
說完之後響子姐姐便倒下,我當下只是一股腦地難過。會留心保護她的齊克NAO不在她還這樣不棄不離地陪著我們,常常和雪爸兩人一直笑說不懂遊戲的概念,他們卻用了大人的器量為我們換得無比珍貴的東西。
首先喚大姐上線製藥,剛上線時症狀不會立即出現,在黃金時段及時完成作業剩下的人就免於淪為我跟天堂一樣的慘狀。
「姐姐……」面色慘白冒著冷汗的姐姐躺在自己為大家鋪的床上總覺得叫人心寒,還沒證實情報真假,只能姑且相信清雨說的大家目前是跟姐姐共享了生命,她下線的話抑制就會失效。
全是因為太緊張我那時候沒有發現邏輯的漏洞。
「我是做了讓你怨恨的事嗎?被你扔下還要被你瞪。」
「我有留紙條不算『扔下你』。」是的,大哥並沒有被感染的徵兆這點清雨沒跟我們說清楚,他是屬於鬼妖中偏死屍那類,本身能免疫多種狀態,但就像姐姐說的時間寶貴,「大哥要是早點上線就好了,至少可以好好研究你的身體一番。」這是清雨邏輯的漏洞還是故意為之我也沒空去猜測了。
他轉過去跟邱比竊竊私語起來,兩人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
「啊……啊──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我們知道自己想的是哪樣,你想的又是哪樣?」大概是早上的是記恨在心,他還嗆說有膽就跟艾兒說自己剛剛在想什麼。
「你也太小心眼了。」我確定這句話說過不下三五次了。
大哥搔抓著後腦無奈苦笑,「我也會擔心我們的時間不夠啊。」一如往常地抽著悶煙,工作突然忙起來也非他所願只是我們都彆扭得不知道怎麼說想在一起。
「姐姐笑了。」艾兒照顧姐姐途中,他一句話嚇到了我們兩個。
剛剛才給我動力現在又讓我尷尬了,女孩子對這類事真的很敏銳。
知道大家都還游刃有餘是最好的事,我們先擬定簡單的計畫進行下一關的時候一個小時內沒有任何進展就先撤退,至少拿到必要情報並且讓姐姐可以喘口氣,雖然可惜不過作為戰力的天堂這次也得休息,他看起來很不情願可是會適時退讓,我想自己會依賴他也不是沒原因的。
「我想我這次也留下。」洛因說。
「不──」我以為洛因在跟我開玩笑,稍微任性了一下沒想到他還打我肩膀,「你不是恢復得差不多了?」
「是差不多,可是我們攻略的進度差多了。」洛因指出我們目前的狀態有多被動,只能臨機應變且每次都不能以最充足的火力上陣,全都出於資訊匱乏,「我需要借用一下天堂,有事情要下線研究。」
「總要有人照顧姐姐啊……」
「我可以。」不知何時起鴉變成旅團裡最細心的,「我可以在你們出發前就先給你們音樂加護。」他還推薦小蘭加入戰鬥行列讓她頗有好感也加倍有幹勁。
「那麼就出發吧。」
天堂唯一有完整解出來的就是啟動地板圓陣的方法,我們接下來的移動幾乎要靠它,一開始我以為它可能是傳送陣實則不然,四環上有四顆寶珠加上最中心的便是五顆,我們推動最外圍那顆發亮的寶珠與中央寶珠成直線啟動機關,通往外頭的出入口沉沉關上後我們都感覺得到房間的異樣,緩緩升起像是電梯一樣的感覺,以此類推我們可能就是要達成攻略讓其他寶珠發亮和推動它們。
那麼,包括這關還有四關。
房間停止移動後出入口並沒有敞開,根據石板指示要出去房間的必須向寶珠獻血才得以接受試煉,對我們來說這又是一次消耗。
「我們走囉。」
「……路上小心……」
我是最後一個獻血的,為了多看姐姐一眼。
從暗處走到亮處,世界刺眼得叫人一時間睜不開眼,眼皮下透進一線橘紅,異常熱度的熱度在眼眶附近打轉睜眼也不是閉眼也不是。
「我‧的‧天。」汗滴滑下顎緣,擦了又擦它還是繼續流。
「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大哥沒有汗腺所以還好,可是光是用看的我想他也會跟我們有同樣的感受。
我們理應是在建築內卻看到天空在燃燒,放眼望去無平地,高聳火山連天邊,岩脈交織湧動整個大地感覺擁有茂盛生命,或許有點茂盛過頭了,不是全部人都像我們兩個一樣承受得了這股高溫。
「啊嗚……不行了、不行了!」
這環境對冰素質的雪花來說尤其嚴酷,她必須持續喝大姐特製的藥水改變體溫,我用御史的能力試著做了幾個禦暑護符給大家用。顧慮到雪爸雪花旅團就不常做耐熱訓練,突如其來的火山地圖彷彿是抓準了我們的弱點一樣適時地出現於此。
不可思議的是清雨、水實似乎也不擅長應付高溫,尤其清雨已經進入半遊離的狀態,就像個脫水的乾扁海綿,如果不是水實撐著應該就會九十度倒下,虛弱到連我都起了點同情心。
「不會吧?你怕熱?」
「我習慣低溫的環境了,可能要花點時間適應。」死到臨頭他還是要逞強卻掩飾不了什麼,知道清雨藏了好幾手但Terra出的難題也會降臨在他身上否則他就不會需要組隊攻略。
大哥很久以前就提過了建築內可能有意空間的事情,心裡有準備了,只是沒地圖沒方向我們現在僵在原地跟新手一樣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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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興你積極想讓司書的工作上軌。」
「你從哪聽來的消息?」霜因之前發生了一點事情,像是駭入藍色永恆的通訊系統與獵兵遠端合作阻止了一場疫病大爆發之類,他直覺天堂的口吻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喔對,有夢爺爺跟文駒奶奶。」事實上要保護主人天堂準備了他們專屬的情報網,「你為什麼還沒告訴真澄有關騎士的事?」
「我想跟你不想談自己是司書的理由差不多。」
他們都上了同一條船可是友誼應該要比什麼關係都可靠,偶爾以司書或人柱能力互相幫助但不可以依賴因此他們都有所保留。
「我們現在要去哪?」是霜因找他出來的可是沒說理由,「為什麼我們剛剛去超市買了一堆食物?」
Terra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讓他們遇到特價拍賣,免傳送費又送了幾個折價券,好像霜因接下來要做的事很重要一樣而天堂很確信Terra沒辦法進食。
「找朋友。」
他們來到普通的住宅區,兩個學生在這悠轉也沒人會有疑問,目的地公寓裡的住戶甚至比他們想得還親切,沒開口就告訴了他們該怎麼走。
霜因在門前大喘一口氣,雖說是朋友其實他也沒見過對方所以有點緊張。
那個人看起來有點冷漠,總是面無表情的卻是絕頂聰明,個性表裡不一幸好是好的那種,霜因信任他而這次必須借用一下他的智慧。
「喔,你來了。」應門的矮個子語調不冷不熱的,寒色的紫瞳難察覺其中的熱情,「我收到你傳來的食物了,謝謝,直樹今天不回來正好幫得上忙,如果有人懂烹飪就更好了。」招呼起來倒不會讓人覺得陌生難相處。
「他。」霜因的胃有幾天受過天堂照顧。「他是真澄的騎士,天堂,這位是……」
「席格。」他先伸手問候,難得有客人他會努力保持禮儀。
「優門的主人,幸會。」騎士間也會互相交流,天堂很清楚席格是什麼人對他的全知人柱身份也相當敬重。
「玲宇和艾兒在樓上忙著攻略所以樓下空間我們可以自由使用。」工具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筆電、白板和紙筆,他們現在得憑這點東西來幹大事,「我們要從哪裡開始?」
霜因想問的東西太多了,自從拿到司書權限之後危險排山倒海而來,像海浪般無差別地拍打著他和朋友們,站到了高處確認才知道大家遲早都會溺死,他不是能拯救大家的角色可是他有指出救命繩在何處的高視角。
追溯主柱的失敗太過遙遠了,勉強打入議會群裡面他又站不住腳,不得不提最近還有些覬覦權限的人想抓他。
他能碰到的線索只有一條,飄忽又捉摸不定,只是跟著真澄的直覺走了這半年多,事情圍繞著真澄一口氣湧上,他覺得再相信真澄的直覺一次也無妨。
「天堂你有辦法把碑文的內容全寫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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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真澄還是活跳跳的就放心了